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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有社会调查才有发言权（第1页）

李贶生走得很慢，他从松江出，一边朝顺天走，一边则沿途记录着些什么。

从松江走到应天府，城市的规模同三年前相比，又高了一个层级。

松江县在好几年前就一直在讨论着是否要升为州府，而从规模，人口和繁荣程度上来看，松江县也的确有这个资格了。

之所以松江县仍然没有被正式升为松江府的原因，只是因为，在近二十年以来，环太湖地区的州府数量不断增多，已经开始让其它地区的人感到了警惕。

二十年前，这一地区只有四个州府：应天府，苏州府，扬州府，杭州府。

这是在第三次行政区划改革时被定下来的，当时由于农村保障体系的完善和随着贸易展及手工业规模的局限，导致城市物价上涨，大量城市人口流失，很多缺乏手工业产业基础的州府，以及一些被认定为‘缺乏城市建设’的州府，都被改为了县。

而现在，伴随着手工业的展，城市物价随着工会和议会合作后，形成的监察委员会开始介入，环太湖地区的城市再一次急展，十年前，这一地区的州府增加了三个：南通府，常州府，嘉兴府。五年前，这一地区的州府又增加了三个：泰州府，镇江府和湖州府。

西北的甘肃省，一省之地也就七个州府级城市。现在环太湖地区，土地面积上勉强够半省之地的地方，足足出现了十个州府级城市，甚至还有无锡，松江等县在申请成为州府。

这的确会被很多人警惕。

州府可不只是名义上的变化，那代表着权利的提升及资源投入的增加，那是实打实的利益，没人愿意让出去。

李贶生能够看见，在这一地区的农村，很多土地已经彻底不种粮食了，虽然种粮食会被朝廷统一价格收购，但对于这些地区的农民们来说，那仍然是不赚钱的蠢办法。他们凭借着巨大的贸易量，可以轻而易举买到海外来的廉价粮食，而去种植商人们需求的经济作物，明显更加赚钱。

有得土地上则是异族人在耕种——这些异族人大多是希望成为天朝子民的人，按照天朝的规定，异族人想要成为天朝子民，必需条件如下：无重大犯罪经历，在天朝居住满十年，连续纳税过五年，拥有固产。

这样的条件导致了很多希望加入天朝的异族人选中选择成为近似于农奴的存在，他们为拥有大量土地的主人家耕种，以此换取纳税证明和居住证明，而在十年后，他们会得到一小块土地作为固产，以满足加入天朝的资格。

事实上，不止是农村地区，城市里也有很多人喜欢雇佣这些异族人。相比起被农村保障体系保证了最低限生活的本国人，那些异族人更加廉价，卖力，即使做工导致伤残，往往也不需要赔付太多的钱财。

….

反倒是那些本国人，要么是仗着家里有田，总想着大不了回家种田，反正在农村保障体系下也饿不死，或者赚了钱就回老家买地，根本养不长。要么，就是加入了城市工会，然后背靠工会的情况下，往往做工少，还要求着大量的福利待遇。

因此，很多城市工坊都只会选择雇佣少量本国人和大部分的异族人——本国人还是要雇佣几个，因为在农村保障体系下，很多中原人虽然知识还是不多，但至少都识字，在一些需要技术上的工作里，这些识字劳工远比异族的文盲劳工更有效率。

这也是中原的子民相比起那些异族的子民而言，唯一有优势的地方了。

李贶生皱着眉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劳工市场被大量外来异族劳工所填充，中原的农民由于得到了最低的保证，往往极难从自耕农转化为城市劳工，而即便成为了城市劳工，他们之中大部分的梦想也不是待在城市里，而是拿一钱回老家买土地，成为地主。

李贶生曾经试图用城市工会绑定劳工的办法，使得一些劳工放弃这种农民式的思想，转变为终身劳工，毕竟在现在的手工业市场里，一名有着数年，乃至于十数年技术经验的劳工，最终回农村买到的话，那损失是相当巨大的。

可现在看来，城市工会已经完成成为了极少部分劳工的庇护所和养老院，它庇护了一小部分知识的技术劳工，逼迫小工坊只能以高价聘请这些人，最终常常导致小工坊的利润不足，不得不倒闭的恶性循环。而在这背后，李贶生则隐隐约约看见了某些在文官集团扶持下的官办工坊的影子。……

可现在看来，城市工会已经完成成为了极少部分劳工的庇护所和养老院，它庇护了一小部分知识的技术劳工，逼迫小工坊只能以高价聘请这些人，最终常常导致小工坊的利润不足，不得不倒闭的恶性循环。而在这背后，李贶生则隐隐约约看见了某些在文官集团扶持下的官办工坊的影子。

一个个小工坊和小商会的倒下，往往却是造就了整座城市被几个文官集团扶持的官办工坊和商会所垄断。而那一小批技术劳工则在稳定的福利下过活，更多的底层劳工和外来的异族劳工则完全处于被压迫及剥削的地位。小工坊的大量倒闭又使得他们一旦被辞退，可是完全没有地方去，只能失业的。

让李贶生隐隐约约感到最糟糕的是，在一些急于展起来的生州府里，能有这样的工会都勉强能算是不错的了。

一些更加恶劣的事情已经在某些地方出现了。

那么，除开城市里的工会，乡村里的农会呢？

情况照样算不上好。

如果说城市里的工会是在过快的展中没有确立的关系，被腐化了的话。那么，从传统的道德上来说，乡村里的农会大致上还是保持着某种‘好机构’的定义的，至少从道德上来说，他们是好的。

当然，好的道德，和他们保守，落后，排外这些性质并不冲突。

当见到村子里来了个外人之后，大部分村子的村人都会用警惕的目光打量李贶生，村子里的民兵也喜欢找些不着调的借口来搜身，或者是纯粹的为难李贶生。

….

只有当李贶生表露出自己是天朝议会的民兵临时统帅，以及顺天那位天子派来的人之后，这些村人才会开始热情起来，放下戒心同李贶生交流，告诉一些李贶生想要知道的事情。

当然，这些话语里，多多少少都会参杂着一些关于‘城里人欺负乡下人’之类的情绪和简单的诱导，村民们用朴素的情绪想要让他们信赖的天子为他们做主。

对于这些村民来说，天子是值得信赖的人。

这一点，李贶生听老头子介绍过，也和一些可以信赖的人讨论过。

天子当下的支持者，主要是三个。

其一，是官方工坊的终身制工人，这些工人大多接受教育，识字，享受极高的福利待遇和被严格限制的工作时间。他们可以用低廉的价格买到全国各地送来的商品，他们几乎可以算是这个国家之中，生活最为优渥的平民——平民之中不包括那些富商们。

当然，这一批人人数不多，全国加起来，也就十几万。

其二，是文官集团，这个不需要多说什么，反正目前位置，大部分旧文官和皇家宗亲都支持回归传统的情况下，只有天子支持将一部分的资本展，文官想不支持天子都不可能。

而最后一个，也是奠定天子最大的权威的，就是中原那规模庞大的自耕农群体了。

关于这一群体，不需要多说什么，只需要清楚一件事情就足够了。

只要农村保障体系还在一天，中原的所有自耕农，都会成为天子最坚定的支持者，拥护者，三千万自耕农就是三千万士兵，四千万自耕农就是四千万士兵。

这是天子最耀眼的功绩——而如今也成为了最沉重的锁链和诅咒。

看着眼前村人们热切的眼神，还有话语里隐隐约约对于城市的抨击和某种渴求，李贶生也只能叹气。

又能怎样呢？

总不能......真把农村保障体系给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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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斯份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