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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白道:“既然是他的小时候,那就是已经生,他自然知道。”
戚小胖还是没想通:“那小时候的知了看到长大后的自己和我们怎么都没被吓到?出家人接受能力这么强的吗?”
这个槽他早就想吐了,不吐不快,可算逮到机会。
九年跟在哀蝉身后进入庙门,一点不影响不用自己走路的卿白说话,他提醒戚小胖:“这里是罅隙,不是穿越时空。”
戚小胖进门的动作慢了一秒,差点忘了,他们进的只是个罅隙,哀蝉活得好好的,既没半道换人又没被不知名的玩意儿控制,那小沙弥再真再像脾气再活泼也不过是怨气团出的东西,或者是罅隙领主记忆里的影像,并不是真的小哀蝉。
进了门才现这庙并不算大,与朱红鲜亮的大门不同,庙内十分古朴,或者说是陈旧,地上的石砖还不太平坦,有不少都开裂翘边,院边廊柱上的漆也褪色斑驳,院中有棵巨大的槐树,枝繁叶茂绿盖如阴,树冠像把大伞一样遮盖着半个寺庙。
大夏天凉快是凉快,可也遮光,即便是白天供奉着佛像的大殿里也一丛丛的点着蜡,隔着一片片烟熏火燎望过去,能看见色彩鲜妍的菩萨慈眉善目地低着头。
大门自行关闭时九年若有所感地停步回头,正好对上戚小胖迷茫的胖脸:“怎么不走了?”
九年思索了片刻摇头跟上前面哀蝉,什么也没说。
卿白却比他以为的还要更加了解他,见他如此便知道这人是现了什么,只是他不主动说卿白也莫名憋着股劲儿不愿意主动开口去问,干脆趴在九年肩头往后望,想看看他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值得停步纠结。
戚小胖被两人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后背凉,只好小心翼翼露出个讨好的笑。
卿白:“……”
这寺庙不大走廊却不少,不知拐了几个弯后来到一方四合小院,应该是庙中僧人住的地方,和那些高大静默的泥胎木塑待的煌煌大殿比起来,活人住的地方倒是矮了不少,若从高处往下看大约只能看到几个四四方方的火柴盒。
小沙弥快乐的步伐停了停,整理了一下衣襟后抬起小拳头‘邦邦’敲开了一个火柴盒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干巴巴的老头,一见小沙弥便笑得满脸褶子,百年老树根似的干枯手掌亲昵地摸了摸小沙弥光溜溜的后脑勺,然后就听老头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唤小沙弥“朱古”。
卿白惊讶地看向哀蝉,却见他正目光沉沉地盯视着门后……那里面还坐了一个人。
那张蜡黄中泛着青白的脸上沟壑丛生,在只点了一根蜡烛的室内只有一双眼睛闪着点点精光,暗红色的中山装死板僵硬,不像布料更像纸制……竟然是今早在山下农家乐饭厅里带着保镖坐在主位的那个中山装老头。
只是罅隙里的他要比早晨在农家乐见到的苍老了不止十岁,身上的中山装似乎也不是很合身,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一副随时会入土的样子。
可按照时间、按照小沙弥与哀蝉的对应关系,这罅隙里生的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那么他这半死不活的状态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便是法师您说的那个……孩子?”中山装老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艰难地朝门口挪动了两步,他伸出长满老年斑枯败的手,试图触摸哀蝉,那双刚才只剩点点精光的眼睛就像复燃的死灰,散着近乎灼人的光。
老和尚的腰已经挺不直了,像驮着龟壳的老王八,但遮住只有几岁的小沙弥还是绰绰有余,他拦下了中山装老头的手,脸上的笑容褪下,只余干瘪枯槁的一张皮。
……人老到一定程度就不像人了,像风化的石头,像烧到一半的树皮,像干涸的河床,像一切失去水分半截埋进土里的东西,总之就是不像人。
不像人的老和尚变脸极快,站在光影交界处压着嗓音说话的模样能吓哭一个幼儿园的小孩外加一个戚小胖,他声音慢吞吞地说:“唐先生,我们说好的,请不要节外生枝。”
只一句话便让中山装老头理智恢复坐回原位。
解决完唐先生,老和尚又笑着拍了拍小沙弥的脑袋,近乎慈爱地说:“去玩吧,去玩吧,好朱古,今天你可以玩一整天,直到黄昏的钟声敲响。”
“记住不要去山后树林,那里很危险。”
小沙弥没有出声,他回头看向哀蝉,然而似乎除了他,在场其他人都看不到这突兀立在门边的几人。
小沙弥等了许久也没反应,只好闷闷跑开了,也没跑多远,就蹲在院子另外一边不知在玩什么,可能是他藏在袖子里的蝉,也可能是在扣墙皮。
大概是不放心,老和尚便没有再关门,直接敞着门同唐先生谈事情。
这样既方便他随时关注院里小沙弥的动向,也方便了卿白几人旁听。
“法师,这事真的不能再谈一谈?”唐先生激动得身体前倾,像棵随时会折断的枯树。
老和尚端起桌上木碗喝了一口碗中液体,咂了咂嘴后道:“唐先生请见好就收。”
话的内容可以说是毫不客气,但老和尚的语气却异常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吞,给人一种极强的割裂感。
“我也想见好就收,可是……”唐先生眼神狂热笑容古怪,“这人与猴终究还是人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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