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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一个时辰了,便是蹦也该蹦回来了。”
倒是叶任生仍旧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处,“不急。”
见状,六锣只好忍下不满,“公子,你要不向树下走走吧,这太阳马上就要晒过来了。”
话音刚落,那边一个时辰前去传信的汉子跑了出来。
“回来了!”
那浣家帮兄弟到前便将栅栏门打了开,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一行人赶紧进去。
叶任生作揖致谢,面带轻笑地走进去。
一回生二回熟,少了那引路人,她也准确无误地寻到了之前的院子。
与先前不同的是,那曾在院中舞刀弄棍的汉子,全部齐聚在了大堂内,或站或坐,瞧着叶氏一行人的眼神……绝对称不上友善。
“浣大佬,晚辈有礼了。”叶任生拱手作揖。
浣大佬仍旧身着蓝袍,同那日一样背对门口,负手而立。
“你信中所言,有能人可治小女之病,可是属实?”仍旧若那日的开门见山,不多做废言。
到底没出叶任生预料,她不紧不慢地反问:“晚辈斗胆问一句,浣大佬如此豪掷千金,到底是救女心切,还是为那——”
“在下从来都不信那些江湖术士所言,”浣大佬语气强硬地打断了叶任生的话,身后隐在袖中的双手也攥成了拳,“在下救女,除却微不足道的爱女之心,更是为了履行在下多年前许下的承诺。”
焚香自供桌前幽幽升起,浣大佬声音微顿,“在下是当叶掌事真有法子才叫你前来,若你只以此为引,来羞辱在下——”
“晚辈不敢,”叶任生嘴角轻抿,“晚辈所言也并不假,晚辈确实认识那章神医的弟子,至于能不能保证治好令女的病,晚辈无法作出承诺。”
听闻此话,那一直背对门口的浣大佬,缓缓缓过了身子,瞥向叶任生。
“叶掌事信中字字诚恳,但在下并非那等挟冤记仇之人,况且是已近百年前的陈年旧事,涑江之水都不知道换过多少茬了。”
话虽如是说,但先前却也着实让她碰了冷墙。
“浣大佬胸襟豁达。”
“叶掌事言称要将那蒻青果发扬四方,但你可知,那蒻青果是打一开始就能够四方发扬的?”
闻此,叶任生有些许不解。
浣大佬倒也并未等她询问,“章神医当年发现蒻青果仁可作药不假,却也从未否过果肉之功效,然尔等北商却断章取义,哄抢果仁,大肆炒价,取仁弃果,致使民众多年不识果肉之益,弃之如履,不仅大量果子浪费,还白白耽搁了良药传世。”
说着,浣大佬气愤甩袖,“尤其近年来,尔等就地临河弃果,每逢此时节涟浔桧交界之地河流尽污,从前抛之野外,我等还能前去挽救,可投于河水便迅速沤烂,我等抢都来不及,全然浪费!”
蒻青果肉奇酸无比,食用繁琐,且为久远年代贫卑农户无以果腹才取之,其后国富民殷,便渐渐被粟米谷粮取缔。若非神医发现果仁入药价值,恐就此消亡。
叶任生从前一直以为她等商贾无以为天下用,唯一堪用的,便是为四方好货通达,若能救一方民众窘困,解一物消匿危机,便是再好不过。
不成想处身不同境地,所思所虑皆是不同,便是那临河取仁,前人道是干地取仁毁仁太多,药用不佳,而河水流动能迅速解果不伤仁,保证仁体最大医用效果。
而至于那果肉之药用,叶任生不知晓前人是否明晰,但她却当真未从神医医著之中寻得注解,否则便也不会在多年后偶然用到才知悉。
然此等是是非非,如今已难以辨明,叶任生不愿多做纠结,只当自身不足太多,处身商会是否可称财神爷不知,但一事不周便是四方鬼见愁倒是真。
叶任生只得谦逊认下所有谴责,心下警勉。
“你说要与我等合作,却开口便要遣人来学我浣家帮的制干工艺,还要收我熏炉,这不像是来寻我合作,倒像是倒我帮门。”
“但晚辈出的金银,可不是小数。”叶任生说道。
浣大佬转身看向她,“你确实做了不少功课,但纵使你开出的数目不小,却也断然不到能教我贩卖家底的地步。”
救女心切不假,可权衡利弊,操奇逐赢也不假。
“那浣大佬开个价吧。”
闻此,浣大佬却嗤笑两声,摇头作那千金不换之姿态。
叶任生来前料想过会有此局面,倒也并未手足无措,只是沉吟了片刻。
“那这样如何,晚辈不学你手艺,也不收你熏炉,晚辈出金,于你扩张工坊、增添熏炉、教习匠人,且工坊不止要安置于江州,还要置于涟浔桧等地,甚而扩张至江北。”
此言一出,浣家帮众话事者纷纷侧目,眼神交汇,像是在思虑这等北商在打什么鬼算盘。
叶任生望向浣大佬,“这些工坊所有匠人皆由你浣家帮安排,所有工事也皆由你浣家帮负责,但所出商货只能与我晟州商队售运,且营收四成归你六成归我。”
“什么?!”
话音即落,众人霎时变了脸色,“好你个北商,分明就是榨我血汗,你怎么不干脆来抢?!”
“大佬,这厮分明没安好心,坚决不能与之为伍!”
“这厮就与当年那北商如出一辙的奸诈,日后定然贪口大开,后患无穷!”
四下一时反声滔滔,喧嚷不已,浣大佬倒并未急于表态,只手抚着案旁一尊翡翠福兽,默然思忖。
越争越急,话语便也愈发不入耳,六锣虢思一干人听不下去,纷纷下场与之争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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