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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软雪花落在睫毛上，瞬时又化作了水，落下来，模糊了视线。青青仿佛瞧见，残漏廊檐前，桃花新枝后，漫天大雪烽烟弥漫，仿佛大漠沙海，长河落日，坚毅不破一道丰碑。他站在雪里，瞧见伞下微笑的青青，不知该如何回应，猛然间转开脸去，身子还立在雪里，一袭粗布白衣，痴傻莽撞。青青接过萍儿手中娟秀小伞，八十四骨，紫竹柄，伞面画满了春日桃花，雪落下来，沾在桃花花蕊间，又是一番冰肌玉骨好颜色。赵四扬终是抬头来，望见一汪春色，迎面来，步步近，粉面含春，雪中独美。她举高了伞柄，将伞分与赵四扬一半，那一朵雪中桃花便舒展开来，柔柔笼住伞下男女。春雪仍在簌簌地下，大地寂寥无声，偶有风过，仿佛也夹带了伞上桃花香，垂首时，有暗香盈袖，雪染冷香，隐隐攒动。青青瞧着他一肩软雪，纤长睫毛上还挂着未曾来得及划去的雪片，不由得掩嘴一笑，&ldo;下雪天，白狗身上肿。&rdo;赵四扬瞧了瞧自己一身白衣，再看看青青，也不作气，只接口道：&ldo;黄狗身上白。&rdo;青青一愣，随即瞥见自个藏在墨黑大氅里的浅金色罩袍，板起脸来，&ldo;你好大的胆子！&rdo;话音刚落，赵四扬便朗声笑起来，青青也藏不住笑，随着他响亮声线，一同于伞下轻笑。&ldo;大人来寺里敬香么？怎不见令堂？&rdo;青青问，眼角眉梢还存着笑意，那笑暖心暖神，仿佛霎时间桃花开遍，小百花碧桃，大白花碧桃，五色碧桃，千瓣桃红，垂枝碧桃，寿星桃，紫叶桃，绿花桃，百种千种，万紫千红，嫣然百媚，如惊鸿照影，西湖潋滟。不不不，桃花再美不过点缀，怎敌她轻颦双黛螺，含笑凌波眼。如诗如画，如梦如幻。满心满眼都是她，是了，偏就是她。&ldo;不，我孤身来看桃花罢了。&rdo;青青往那一片星点小绿看去，疑惑道：&ldo;桃花往何处去了？&rdo;赵四扬不在意地笑了笑，说：&ldo;所以我在等。&rdo;&ldo;大人等了多少时日？&rdo;&ldo;不记得了。大约是一朝春秋，兴许已是许多年。&rdo;他抬眼望着一色白雪，兀自沉静，仿佛青青已不在身边，他兀自沉醉，于春山春水春色间，收拢来，他等待多年，无处可寻的梦靥。他这番模样，着实令人讨厌。青青皱眉，嗔道：&ldo;我看你是教那桃花妖迷了心智。&rdo;赵四扬回过头来，望着青青，笑笑说：&ldo;我想也是，扫地的小沙弥也这么说我。&rdo;天边密云重重，一颗被闷死了的心，烂在无人遇见时。&ldo;你在等我么？&rdo;赵四扬瞠目，惶恐不安。青青笑起来，得意道：&ldo;你是在等我。&rdo;赵四扬张口欲驳，萍儿却近身来，踟蹰不言。青青道：&ldo;你只管说便是。&rdo;萍儿应是，道：&ldo;府里来人了，皇后娘娘请您进宫去。&rdo;青青挑眉，带着挑衅看着赵四扬，&ldo;白香……真是命苦呢。&rdo;赵四扬皱眉看着她，青青本以为，他要为白香开脱，却听他开口，沉声道：&ldo;你可是，伤心了？&rdo;青青莫名恼怒，一把推开他，恨恨道：&ldo;不关你事！&rdo;走几步，又回来，将伞柄狠狠塞进赵四扬手里，他宽厚粗糙的手掌，几乎可以将她的包裹起来。&ldo;别等桃花了，等着还伞吧。&rdo;便就一跺脚，跑开去。赵四扬擎着八十四骨紫竹伞，于茫茫春雪中，默然微笑。初春雪，桃花伞，美人泪，翩然影。爱情浓艳宫墙后，皑皑白雪前。枯藤，老树，昏鸦。断肠人家。寒鸦的凄厉叫嚷，如同女人尖利血红的指尖，将雪后洁净无垢的天空划出一道道深刻狰狞伤痕。新鲜粉嫩的血ròu尽情向外翻着，快乐像一张嬉笑的嘴。手边的茶盏泯灭了最后一丝热气，恹恹伏下身子，匆匆做了告别。青青微笑，漆黑眼睛里映着程青岚淡漠却高傲俯瞰的姿态，&ldo;娘娘只需愈发宽仁德让便是，外头的事情自有臣妾代劳。&rdo;&ldo;如何宽仁？&rdo;程青岚问。&ldo;婕妤娘娘一直想着替父亲翻案呢……娘娘何不帮她一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