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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若来日回京,会忘了我吗?”
祁明昀见她这幅蔫靡之样,生怕她会坏了他的事,轻柔地替她捻去头顶一片枯叶,笑道:“怎么会呢,阿芙是我的恩人,无论来日我落魄亦是富贵,都不会忘了你,我答应过你会带你去上京。”
这般旖旎的举止惹得兰芙心尖蓦然跳动,她抓紧手中的信物,嘴角渐渐生出两个旋涡:“你等我回来,等我回来!”
祁明昀望着那道青色身影没入人群,终安下心来,眼底的柔意荡然无存。
半个时辰后,兰芙两手空空地回来,看来是已将东西送到。
祁明昀去迎她时,见她额角冒出细汗,脸色有些发白。
观她神色有异,他怕出了什么岔子,急促问道:“阿芙,你可有将东西送到?”
兰芙双拳紧握,似乎是被何事吓到了,仍心有余悸,呆滞道:“送到了。”
祁明昀松了一口气,他了解兰芙,她既答应了他,便不会食言。此刻才注意到她发颤的双手,随意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兰芙声音极细,期期艾艾道:“铁匠铺里的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我一进去他们就拿着刀将我围起来。后来我对出暗号拿出信物,他们用刀抵在我脖子上问我你在何处,我说你很安全,托我来送信,他们看完信才放我走了。”
她轻飘飘看了祁明昀一眼,话音带着细微的幽怨:“表哥,那些是什么人啊,当真是你信得过的人吗?我怎么看着……”
看着不像好人,吓得她衣襟都湿了一层。
祁明昀牵过她的手安抚,那双手冰凉刺骨,掌心带着湿濡。
墨玄司的人冷酷无情,等闲不会对一个弱女子怜悯,所幸他在信上留了一句莫要伤她,否则她怕是有去无回。
可尽管如此,她许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他边安慰她边找借口掩盖:“都怪我,忘了同你说了,那老板并非恶人,只是这几年也得罪了人,豢养了些训练有素的下人防着仇家来寻仇,他们是怕有人冒名顶替我的字迹,才如此警惕防备,莫怕。”
直到温暖的日光打在身上,耳畔洒过他细密的话语,兰芙僵麻的手脚才渐渐恢复知觉,“喔,原来如此。”
祁明昀微哂。
若是她知道与她朝夕相处之人就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鬼,她会怕到哪种地步?
二人说话之际,不知不觉已站到了前方,后面的男人显然把他们当成两口子,催促他们:
“娘子,到你们家了。”
“诶!”兰芙回过神,来不及羞赧,与祁明昀一道将麻袋抬到秤上。
来收粮的是赵家大老爷赵东,一双眼睛贪婪地往兰芙身上瞟。
兰芙不曾发觉,兀自叫来祁明昀对账,祁明昀只略扫几眼便知账目无误,伙计毛笔一勾,付给兰芙相应的银子,收了她家的稻谷。
二人走出米店时,撞上正抬着稻谷进来的兰木凡与兰奇,兰奇被门口的深槛绊了一跤,脚下一崴,将手中的袋子甩了出去。
任银朱带着兰薇在一旁悠闲摇着扇子,见状,拿扇柄一指:“你爷俩当真是一般没用,两个大男人,抬袋稻谷都抬不动!”
父子二人有气无处撒,悻悻捡起麻袋重新封口。
兰芙与他们擦身而过,清清淡淡喊了声:“三伯。”
兰木凡低应了声,问她是否也来卖稻谷,兰芙简单回了几句,便带着祁明昀走了。
兰奇狠狠盯着她的背影,却被兰木凡瞪了一眼。
任银朱知道自家儿子昨日被祁明昀打了顿狠的,不必说,定是兰芙那个死丫头指使的。可爹娘护着这两个小杂种,她眼下找不到机会整死他们。
虽一言不发,手中的扇柄却被捏地弯曲。
进了店里,兰木凡与兰奇驮着麻袋上秤,任银朱则摇着扇子踱到米仓前,趁人不备抓了几把白花花的大米塞入囊中。
赵东看破不说破,他认得兰家这一大家子,挥手招任银朱过来:“兰三他媳妇。”
任银朱抖了个激灵,立马殷勤卖笑:“呦,赵老爷!”
赵东指了指兰芙离去的方向:“方才那小娘子,可是兰四的女儿?”
困山洞
任银朱眼珠子一转,立马将赵东的心思摸得一干二净。
赵家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家底殷实富贵,可赵东此人尤为好色,看他这样子,莫不是看上了兰芙那丫头?
当真是老牛想吃嫩草!
可此人虽心思龌龊,但若能顺了他的意,自然少不了她的好处。
“正是我那可怜的侄女!”她面露哀色,“爹娘死了,孤苦伶仃的,就盼着有个人能依靠。”
赵东眯了眯眼,塞了半颗碎银到她手中。
早上载兰芙他们来镇上的李二爷要去女儿家吃外孙的满月酒,兰芙便与祁明昀搭了一辆送菜的车回去,驾车的是隔壁莲花村的刘叔,与兰芙她爹是好友,是以主动提出送他们半程。
莲花村与枣台村还隔了几里山路,兰芙与祁明昀在半道下车,硬是塞给刘叔二十文钱。
午后天上乌云翻涌,日影渐暗,怕是要下雨。
兰芙早上晒了衣物和被褥,怕兜上这场雨,便挑了条山间近路赶回家。这条山路虽是近道,却远不及大路开阔平坦,周围群山环绕,蚊虫飞舞,唯有一条被草木掩映的羊肠小道,她平日里是不敢独自走这条路的,如今是因为有祁明昀在身旁才放心。
她双手掂着沉甸甸的荷包,嘴角咧上了天,边走边回头:“我有好多钱了,等下次去镇上,我要买几身漂亮的衣裳和胭脂妆粉,再买只烧鸡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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