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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尾抬着眼睛仰面而视,泛白的唇角动了动,默念着封条上的两排大字,刺得余小尾的心中又有些痛,仿佛肩膀上裂开的伤口又更痛了几分。
余小尾左右看看,挪动脚步走到了下人所用的偏门,在无人留意之时仓皇入内,穿过散落着杂物的前院,径直走到爹娘的卧房之中。
此处没有旁人,她单手捂着肩上的伤口,在樟木箱子里胡乱翻找着,好容易寻到了瓶只剩下一半的金创药,牙齿咬开盖子吐掉,然后解开夜行衣,露出半个染血的肩膀,抖着瓶身将那药末洒在自己的伤口上。
药粉落下时,余小尾不由得咬牙,左手攥着的药瓶快要被她自己掐碎了,疼的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眼下紧咬着唇瓣不肯哭出声来,自言自语道,&1dquo;余小尾,你死不了,你要是死了山上的兄弟怎么办?&he11ip;&he11ip;”
死肯定是死不了的,但要回到山寨还要走一个时辰的山路,眼下的状况是走不了了。
她坐在床榻前,用那只还没受伤的肩膀抵着墙,闭目养神了片刻。
然而她闭上了眼睛,满眼看见的都是那个女孩的模样。
那宋家的小姐长得比她标致,家世也比她好多了,且背景是清清白白的官家小姐,能与她结亲,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自然是人人都要上杆子争取的。
6轻舟早说过了,人家订了亲事,不管怎么说,人家姑娘自己都到了海宁县,自是逃不脱了,她一介女匪,又没家世有没嫁妆的,怎么能和人家比。
肩膀上的痛渐渐消解麻木,心里反倒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痛,仿佛一场美梦苏醒了,她也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余小尾鼻头一酸,恰在此时猛然回过神来,&1dquo;我这算是&he11ip;&he11ip;吃醋么?”
房间里安静得吓人,更不用指望有人能回答她了。
她在屋里闭着眼睛坐了许久,差不多等到伤口不那么痛了,余小尾这才费力地自己用白布包扎,然而扭着胳膊如论如何也打不上一个结,她试了几次都包扎不上,最后烦躁地将那白布一把仍在了地上,&1dquo;算了!爱咋咋地吧!”
&1dquo;还是我来吧。”
门口,一个高挑的身影翩然出现在她眼前,他弯腰时,月白的长袍拂过地面,捡起被余小尾扔在地上的染血白布,微微皱了皱眉,&1dquo;有的么?”
&1dquo;有,在桌上&he11ip;&he11ip;”余小尾还以为她自己在做梦。
她的面前,6轻舟自己走到桌前,缓步走到她身边来,看着她肩上的血窟窿,一时间心都空了。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伤口还是上回从靶子山逃走时,江川射下的。
&1dquo;这样不行,有针线么?”6轻舟还是放下了白布,沉声问。
&1dquo;你怎么——”余小尾傻愣愣地问道,而他却没有回答。
&1dquo;在那左边的小抽屉里。”余小尾不欲与他说太多,眼下一见到他,心中便想着病中的那个女孩,他们才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自己恨不得捏一朵云彩这就回寨子里去。
6轻舟找来了针线,将那针在火上烤烤,一手按着她的肩头,&1dquo;有点痛,要是忍不住就叫出来。”
余小尾咬了咬牙,&1dquo;无妨,你逢就是了。”
&1dquo;那,你忍着。”6轻舟用针尖刺进白皙的皮肤,将那伤口仔细缝合,没缝一下时心中都如针刺一般,他从未做过穿针引线之事,更没为别人缝合过伤口,他感到余小尾那窄窄的肩膀疼得有些抖,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哼出一声。
针尖落在她的身上,可6轻舟的心里却比她还疼。
6轻舟指尖染血,觉得眼前有些许模糊,缝好后才用白布包扎,他竟不知江川的一招擒拿手正好按在了她的旧伤上,伤口撕裂,他都不曾察觉。
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方才余小尾前脚离开了宋安宁的住处,没过多久他就追了上来,只因她山上有伤走得慢,却不想跌跌撞撞地寻摸到了这里。
此时此刻,他单手轻按着她的肩膀,白布一层层绕上,动作轻缓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痛了她。6轻舟从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故而有些笨手笨脚的,好容易才打了个不太好看的结,勒得余小尾忍不住呲牙。
&1dquo;疼么?”
&1dquo;废话,给你一箭试试啊。”余小尾心直口快,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说,又改了口,一边穿好衣裳,&1dquo;我是说,现在已经好多了&he11ip;&he11ip;”
他听着就觉得心疼,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那么深的伤口,能不疼么。
&1dquo;你不能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6轻舟偏过头去,他不忍心再看她像过街老鼠一般被官兵追来赶去,今日伤了肩膀,谁知道还有没有明日了。
然而余小尾听罢只笑了笑,全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1dquo;不做匪,我怎么活?”
&1dquo;下山找个老实的活计,难道不比落草为寇强?”
余小尾的杏眼落在他身上,&1dquo;你的招安大计如何了?”
&1dquo;我,我还在和父亲商量着&he11ip;&he11ip;”6轻舟这就被问住了,在父亲面前,他不是没有提起过,只是每次都被父亲厉色压了下来,倒是余小尾似乎很想得开,从一开始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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