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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镜其三境界的差距（第1页）

“风月错兮青城，水无痕兮山无棱”

现下正是夏日里最热的时候，然而青城山上树影阴郁，一路上草木繁盛，时常有飞禽小兽出没林间，耳闻鸟语，鼻溢檀香，却让人觉得整个身心也凉爽起来。

幻真一瘸一拐地在前面走着，他的腿伤得不轻，说什么也不想再和狐仙同行了，虽说修道之人没有狂犬病之类的顾虑，但该痛还是会痛。狐仙到不怎么介意自己咬了幻真一口，在她想来，伤人用嘴用爪，都没什么分别，所以她就牵着幻离，偏偏紧紧跟在幻真身后。幻真虽然推衍之术是派内第一，但御气练体非其所长，尽管恨得牙痒痒，却又实在没办法走得更快，只能时不时出不屑音，作轻蔑状，做完之后狐仙往往又不得其意，她根本看不懂幻真的肢体语言，而就算她看懂了也并不会在意幻真的一点口头上的抗议。每思及此，幻真又觉得自己这样惺惺作态倒显得自己气量小了，于是胸内愈愤然起来，却又无处作，只得每走一步都用十分力气，以维系他那不怎么高大的形象。

王濛自然落在后面，和那外门弟子走在一起。两人一来二去，倒是熟络起来，王濛得知这人名叫晏墨玉，是这成都市里有名的阴阳先生，平日里的工作就是给那些房地产商寻风定位，有时也帮商人做做室内布置什么的，大概就是这一类的工作。

“晏老哥，你今天没工作要做吗，就这样跟着我们上山没问题吗。”

“哦，回师叔公的话，今天本来却有一件难事，正是因为这事太难我才想着上山讨教师傅，我和师傅联系的时候得知几位长辈回山，便自告奋勇地来接几位了。”

“别别别，可别叫我师叔公，听着怪别扭的，你还是叫我老弟吧，听着也舒服些。”王濛连忙摆手道，“怎么，你这种工作也会遇到问题，不是看风水吗？”

晏墨玉笑了笑说：“那我就不拘礼了，王老弟，你觉得这世上真正的风水宝地多吗？”

王濛想了想，他倒是知道道家有所谓洞天福地之说，但那大多是灵山大川，纵是中国这么大，能数出来的也不满百数，但若说不多吧，家家户户殓葬的时候都讲究个体面，古时下葬，总要叫风水先生先看好一处，往往修坟花去许多时间，最后下葬却不过只是十数日的事，这么一看又好像须臾之地也能找出个风水宝地来，这就好像一个人他缺点再怎么多，你也能找出些许优点来，这么一想这个问题却也不好回答，于是他便说道：“我觉着吧，这事儿不能用多不多来概括，方寸之地，也有一个吉位，而且既然是地产商，也不可能每次都能捡着好的地皮，那每块地皮都找个好的方位，这才是老哥你的工作吧。”

晏墨玉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对我来说，看风水就像是一日三餐，不过例行公事而已，所以问题往往不是出在这些地方。”

“这话怎么说？”

“就像老弟你说的，方寸之地也有吉位，但吉位并不是始终不变的，有时候气候变迁啊，板块异动啊，河流改道啊，这些事情生之后吉位就有可能改变，最极端的时候，吉位就有可能变成凶位。老弟你也知道，我这个职业是自古就有了，以前的风水先生看好了吉位，埋个镇宅辟邪的东西在地下，再遇见吉位变迁，就有可能使得本是祥瑞的东西变得凶恶。”

“那，这次你是遇见这种东西了？”

王濛小心却又有些好奇地问。

“没错，而且还是在极凶之位，我算了时辰，若是不尽快处理，等到三天后的子夜时分阴气最重的时候，见过那东西的人都得完。”看得出来晏墨玉十分头大的样子。

王濛听着只觉得身上寒，却又抵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镜子，一面青铜镜。”

斗室之内，两人对坐，一人两鬓斑白，另一人青丝白面，倒是个美男子。

“师傅，弟子学艺不精，竟在城锁阵中被人重伤。”两鬓斑白的男子低眉颔，显得极为恭顺，这人正是那日在天上拦住各路道人的幻云道长，乃是虚衍真人的二弟子。

收到师门传信之后幻云道长就直接御剑回青城了，然而由于身受重伤，走走停停倒只比幻真几人快上几个时辰。

而坐在他对面的白面小生自然就是虚衍真人了。室内的盘龙紫金炉升起冉冉檀香，烟雾后虚衍真人双目微张，一道精光照到幻云道长身上，不过转息，虚衍真人又把双目闭了，言道：“无妨，没有伤到根本，我这里有几枚疗伤单，你自取去吃了，一日之后便会痊愈。”

虚衍真人竟从袖袍里取出一个葫芦来，幻云道长赶忙接了。

“伤你的是何人？”虽然虚衍真人面上无喜无悲，像是浑不在意，但是幻云身上的压力却重了三分，可知他心里已是愤愤不平。虚衍真人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护短，如今弟子里剑法最高的幻云受了重伤，那说明对方是铁了心要找青城的麻烦。

“徒儿不知对手是何人。”被人重伤竟然连对手何门何派都看不出来，幻云自己说出口也觉得耻辱万分。

“你竟不知？！”虚衍真人的威压又重了两分，压得幻云冷汗直冒。放眼天下，敢和青城作对的门派数也数得出来，而能重伤幻云的更是不过十指之数。

“弟子虽然愚钝，但也非是全无收获。”说着便取出一个黑漆木盒来，木盒上贴满了各种封条。幻云把封条小心揭了，把木盒打开，一条紫黑色的布满各种咒文的手臂就出现在了虚衍真人眼前。就在接触空气的一瞬间，断臂便疯狂扭动起来，断面处不断有肉沫突出，但一出来便化为了血水。虚衍真人双目微张，一双凤眼将那断臂看在眼里，那断臂一下就像是被抽空了活力一般躺在黑盒里。幻云暗暗心惊，虚衍真人道行今世第一果然所言非虚。

然而一看到这东西虚衍真人就皱起了眉头，似他这样的境界，哪怕只是看一眼，便已有无数因果浮现于心，然而他看到这断臂时竟是一点因缘也感觉不到，心下震惊，手上却是不慢，掐指一算，却仍是看不到任何因缘。

“咦，怪事。”虚衍真人忍不住惊疑出声。推衍一道，他若自认当世第二，无人敢认第一，要想一件东西让他一点因缘看不出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东西本来就不存在，所以他就没有任何因缘可言，另一种则是对方使了通天手段，完全屏蔽了其他人的测算，但这就意味着，布下迷阵的人道行远在虚衍真人之上。这两种可能，无论哪一种都让虚衍真人隐隐不安。

“你先回去养伤吧，这东西留在我这，这事等你师哥回来了我再做安排。”啪的一声，黑漆木盒已然自己合上了。

“是。”幻云正要退出门去，去听见门外传来叫骂声。

“虚衍老儿，给我滚出来，让一个小小女孩修炼九鬼搬山劲，你还算人吗？！你们谁也别想拉着我，今天我就要把那无耻老贼剥皮抽骨！”

“哎呦，我的狐仙姐姐，您可住手吧，这毕竟在别人的地界上，你不看幻真师傅的面子你看看我王濛的面子啊，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说话间幻云已经冲了出来，“什么人在青城山上撒野？”说完便看见一妖艳女子站在前面，浑身放出磅礴的妖气，而后面一年轻男子正在相劝，而幻真和幻离躲在男子身后，正探出头准备和女子理论，一旁的普通弟子们已经被妖气震晕了。

“姑奶奶今天就要教教你们青城胡字怎么写！”女子说完身上妖气再涨，竟在身后凝实变出六条尾巴来。

“六尾妖狐？！”幻云被气机一震，瞬时祭出阳纹金乌剑来，身上气息也开始攀升，转眼就和女子不相上下。女子眼里一凛，不敢脱大，俯下身来，像只真正的狐狸一样趴在地上，六条长尾在空中不住舞动着，然而幻云只是拈个剑诀站在那里就防得滴水不露，一时竟看不出破绽来。

“幻云，放她过来，让我和她说。”就在两人气机不断牵引，马上就要出手相击的时候，虚衍真人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一时间两人都生出无从着力的感觉。虚衍真人这话听着不大声，可偏偏仿佛响起在在场众人的耳畔，功力深厚，尽显无余。

狐仙眼里忌惮渐深，却也收了妖气，自然界讲究弱肉强食，哪些人赢得了，哪些人赢不了，妖仙们最是明白。

“好，我就听听你这老头有什么说法。”说完她也不管幻云，径直走向了虚衍真人的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