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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绘瞅了瞅,玻璃盒表面看上去就是一片光秃秃的土壤,没有植被,没有小虫子,似乎一片荒芜。
她奇怪:“程羽,你不会养土都能养死吧。”
程羽打开手电,把光从侧面打在土壤上。
“你再仔细看看。”
只见土壤中有窸窣的震动,不一会儿,一条蚯蚓从土里钻了出来,沿着光滑的玻璃壁蛄蛹了半天,又钻回土壤,只留下一条痕迹。
程羽:“想象一下,假如这个玻璃盒是个四维空间,蚯蚓代表每一个正在发生着的世界,当这条世界线发生过后,便会留下痕迹,当我们的世界没有出现时间机器时,相较于这个四维的玻璃盒,我们的世界就是薄薄的一层土,或者现在所看见的,留有蚯蚓痕迹的切面,此时有再多蚯蚓在土壤哪个位置蛄蛹,钻出了什么样的痕迹,我们都无从知晓,因为每个存在于时间机器中的人都相当于困在同一条痕迹中,无法往其他方向看,也只能随着蚯蚓的行动向一个方向前进。”
说着,程羽把手伸入土壤中,精准无误地捏出一条蚯蚓。
“然而当我们掌握时间机器后,每个进入时间机器的人就相当于进入另一条蚯蚓的痕迹,它与原来的痕迹或平行、或交错、或毫不相干,但的确是截然不同的两条痕迹,而至于你说的以前的历史上从未有记录,那恰恰能证明,在时间机器发现之前,整个玻璃盒中只有一条蚯蚓,只留下一条痕迹,而从时间机器被发明的那一刻起,一条崭新的蚯蚓被放入了培养皿,随着它与原痕迹的交汇,处在原时空的人也会产生有时间旅行者来过的记忆。”
【简而言之,每个最初的时空旅行的人都会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唐绘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每条轨迹都有交汇可能,这也是我和小奕能同时出现在这个节点的原因。”
程羽默默呷了一口茶,揣起手。
“但你要知道创造这条轨迹的是蚯蚓,即使轨迹交汇,也不意味着两条蚯蚓能彼此见面,它们很有可能是一前一后地抵达这个节点,换句话说——”
【此时真实的你们并不处在同一个时空】
宋淇摸着下巴思忖半晌,以她目前仅有的记忆而言,冉奕也同时第一次进入了“彼岸”,如果真实世界的时空不同步,那只有一种可能,冉奕已经历经了不止一次时空穿梭,即他不止一次进入了“彼岸”。
“小奕为什么要重复这么多次?”
虽然莫名失去了相关记忆,本能还是告诉她要尽量远离“彼岸”。
她回想起冉奕焦急安排的模样,只有一种可能,过去的时空穿梭中他都失败了。
唐绘意识到,冉奕一定是抱着和她当初同样的想法,让她远离伤害,独自一人应付胡川等人,
“小奕你这个笨蛋!”
唐绘夺门而出,潜意识告诉她冉奕的计划存在很大风险,可当她走到报告厅门口的瞬间,忽然听见清脆的快门声。
后门是反锁着的,她尝试去拧,门把手纹丝不动。敲了敲,也没反应。
“快开门啊...”
“别再浪费时间了。”程羽忽然出现在回廊尽头,朝她挥了挥手。
“命中皆有定数,既然他安排了,就按他的安排去做吧。”
“该死的...”唐绘只得沿着楼梯往前门走。
她偏不信什么命运,越是看上去冥冥中注定的,她越是要反抗。
而程羽却露出早有预料的神情,他默默回到图书馆,抱起生态箱,一边把它放回了桌子底下,一边喃喃。
“小蚯蚓们,只是你们要注意,只要身处截然不同的时空,无论你们相遇多少次,也不过是和彼此走过的痕迹相逢,而非真实的对方。”
然而当唐绘绕到报告厅前门时,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连忙躲了起来。
沈良侧身躲在报告厅前门外,像贼一样监视着里面,他一边看,一边对身旁的女人说。
“整个社科学院三百号学生都在这里面了,不过我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呀,刘护,胡教授不会是故弄玄虚,诓我的吧。”
见女人不理会,沈良继续抱怨:
“你说的扫描就刚才“咔嚓”那声?仅凭一次扫描就能保留封闭空间内每个人的意识,胡教授跟我写科幻小说呢?”
扫描?躲在拐角处的唐绘脑海中闪过破碎的记忆,现实世界中,她就是在那声快门声后逐渐感觉不对劲的。
她依稀记得宋淇提到过什么实验体,难不成在场的所有学生都是他们的实验对象?
“据说是通过复制他们的意识再复刻到人工培育的神经元干细胞中,进而以类似克隆的方式培育出人脑组织。”
女人冷静地解释:“沈校长你别着急,我母亲下达的任务就是盯着他们,她老人家的判断从来不会出错的。”
沈校长耸了耸肩:“既然方女士都打包票了,那就等着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也算流年制药的供货商了,提供这么多学生供你们实验,之后分钱的时候别忘了我...”
“嗐~您说的哪门子话。”女人打趣地回应。
沈良忽然像狗一样抽动鼻子,似乎察觉到唐绘的存在。
“是谁在那里!”他朝报告厅后门望去,空荡荡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女人拍了拍沈良的肩,宽慰道:“沈校长您别这么紧张,做生意而已。”
“是...是。”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额头的汗。
然而躲在放扫把柜子里的唐绘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不知为何,女人每说一句话,就让她的记忆恢复一点点,唐绘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可怖的场景,一个埋藏在地下的手术室内,无数神志不清的孩子排队走向手术台,他们的大脑被逐一摘除,统一保存在一个更大的玻璃培养皿中...
记不太清了,但触目惊心的画面令人作呕。
唐绘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她知道沈良所说的流年制药,其代理人方玲雅是个和她养父一样唯利是图的奸商,他们竟和溯源实验室走到了一起;此外,女人的声音也有些熟悉,唐绘依稀辨认出这正是那晚与徐寅对话的女人。
胡川、宋淇、沈良、徐寅、流年制药、溯源实验室,层层关系错综复杂地交汇在一起,唐绘隐约觉得,这其中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终于熬到讲座结束,听着同学们离开会场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唐绘松了口气,正准备被冉奕发消息,忽然有个人打开了柜子门,一把捂住她的嘴。
“我说怎么找不到呢,原来躲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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