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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仰拧眉,正色道:“我知道,我现在应该死磕书本,保证出勤率,拿高绩点,证书拿得越多越好,将来找份稳稳当当的工作,娶妻生子,然后教育孩子也一样,告诉他应该像我这样做。”
宋景山一点头:“对啊,人生就是这样子的,难道不好吗?你小日子过得不舒坦?”
宋仰激动又无奈地摊了摊手:“可那是你们向往的人生,你们觉得这很正常,一旦走出这样的舒适圈,会活不下去,可这并不是我渴望的人生。我很喜欢射箭,从小就喜欢,当我射中圆心的时候,那种充盈的满足感能让我的身体分泌出多巴胺,我感觉我为它所用掉的力气,消耗的时间都是值得的。”
宋景山顿住。
宋仰说:“从小到大,我都照着你和老妈给我安排计划表执行,包括报什么兴班,读什么培训班,都是你们挑的,甚至连钢字帖买的都是老妈觉得适合我的,我怕你们会不高兴,所以每样都尽可能做到最好,但我学这些东西的时候,并不开心,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株植物,任由你们修剪成想要的样子,又或者说,是被大众认可和喜欢的样子。”
宋仰越说眼圈越红,宋景山有些动容,他从来没听儿子说过这些,字字句句都像榔头敲在他胸口上,手里的面包顿时没了滋味。
他短暂沉默了一阵,说:“有一点你得搞清楚,我们为你报课程,并不是想限制你的自由,相反的,是想你将来能够更自由一些。像你说的,我们当然可以对你不管不顾,给你自由,可真的什么都不做,恐怕有一天,你也会反过来质问我们,为什么别人都有的,你们却不给我?”
宋仰不说话。
宋景山轻叹一声,开了个轻松的小玩笑:“都是第一次当爸妈,没什么经验。”
宋仰很浅地勾了勾嘴角。
宋景山继续说:“我们就是尽可能地创造条件让你学点东西,将来少受点罪,只不过时代跟那会不一样了,那些最好的,都成了我们认为的最好。”
宋仰低头,揉了揉酸涩的鼻尖。
他记得小时候听老爸说过,他们那个,整个镇上都是穷人,读书是相当费劲的事情,他们每天要走几十公里的路,一到冬天,冰天雪地,脚趾头都冻得失去知觉,身上出的汗,弄湿衣物,反而更冷。所有学生围坐在一间不到二十平的教室里上课,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老爸有一根脚趾就是小时候冻坏了,被截掉一段。
那时候很多小孩子都没机会读书,只能进厂工作或者在田里干活,现在几十年过去,那些人年纪大了,字依然识不得几个,继续干着一样的活,等着被代替的一天。
“老爸,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宋仰抬眸,诚恳道,“我不会因为射箭放弃学业,但也请你们不要逼我放弃射箭。这件事情我想得很清楚,我确实可能因为打不出什么好成绩,几年就退役了,可如果我今天就这样放弃了,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其实当我看见校队那些打得比我出色的同学时,我就已经在懊恼了,为什么没更早地去尝试……好在现在还不算晚。”
宋景山缓慢地搓搓掌心,避开宋仰的眼神,好像在权衡什么。
宋仰能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他在心软,破釜沉舟地说道:“不如你们给我三年时间。如果在这个期限内,我连国家队的门槛都够不着,那证明我确实不是这块料,以后都不提这茬,专注考研深造,但如果真的有机会进国家队,就请你们支持我可以吗?”
儿子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宋景山愁眉不展,额角都快搓出泥来了。
“这话你怎么不跟你妈说?”
“……”要捏当然是要拿软柿子捏了。
宋仰违心道:“您不是一家之主么!您批准了,老妈还能不同意?”
一家之主被这罕见的彩虹屁给熏迷糊了。
“但你那分数不能太难看了,起码得保证不挂科,功课上有问题尽管找老师,实在不行你找我,我这多得是前辈,都特别热心。”
宋仰表面点着头,但心里还是愁。
学习上的事情他也不是没琢磨过,谁不想考个高分呢?可一天就二十四小时,去掉上课时间,他留给训练的时间本就不多,他不可能再匀时间出来了。
洗完澡钻进被窝,宋仰看见微信上有个未接到的视频消息,是李浔拨来的,他迫不及待地回拨过去。等了一会儿,屏幕上出现李浔卧室的吊灯,凭感觉判断,李浔已经上床了。
宋仰翻了个身,趴在被窝里,屏幕的光亮让他的眼睛看起来亮汪汪。
“你人呢?”
那头传来男人慵懒的声线:“在啊。”
宋仰:“脸呢?”
镜头往下动了动,出现一个脑袋以及裸露的肩部,宋仰瞳孔瞪大:“你裸睡的啊?”
李浔很轻地“啊”一声,表示答对了。
宋仰脑海有了画面感,莫名害臊:“那之前住酒店,怎么没见你裸睡啊?”
李浔象征性扯了扯被子,但很快又滑到胸口下边,他也就懒得遮了:“你好像很期待?那下次再跟你一起住酒店,我裸着睡。”
“好哇!”宋仰笑得面红耳赤,床板都在颤抖。
李浔关心道:“你跟家人坦白了吗?”
“嗯。”宋仰眉眼依然带着笑,“我爸同意我练箭,还说帮我搞定老妈,就是要求我别挂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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