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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色还昏沉的时候,庆脆脆便起身了。
今天王家所有的男丁齐齐出动去庙里接长亲回来,她需要做足准备。
大锅白雾蒸腾起,庆脆脆将昨夜提前做好的手擀面洒进锅中,另一旁小火炉座上卡着手掌般大小的微凹光滑铁板,滴上一勺油,油热起来,鸡蛋在灶沿便轻嗑一下,很快传来热油煎蛋的热闹声音。
五颗溏心煎蛋做出,庆脆脆犹豫一瞬,最终又添了半勺油,多煎了两颗。
这时节出门,不能空着肚子,不然大人小人往大冷天一走,从里到外能哆嗦成小鸡仔。
起早饭一般不大做,一人一碗青菜手擀面,王二麻子和三叶子碗里一人两颗鸡蛋,她自己只吃一颗。
并不是舍不得,家里不缺一个鸡蛋的钱,是她本身不大喜欢吃鸡蛋,觉得味道淡,她偏爱咸鸭蛋,所以家里腌了一大罐子的咸鸭蛋,算算日子,再过三四天也能开缸吃了。
饭到一半的时候,王海在前引着大房大哥和豆豆来了,两个身上都换上了齐整的衣衫,不过大小都缩头缩脑的,尤其豆豆,一进二道门奔着三叶子碗跟前张口要吃。
王大愣子将儿子扯回来,冻得僵直的脸上都是尴尬,“这是你三叔。叫叔叔。”
豆豆挣扎着不愿意,“我饿,我饿。给我鸡蛋吃,我就要鸡蛋吃。”
庆脆脆从厨上端了两碗面出来,最上面便
是金黄的煎蛋,“豆豆饿了,来二婶这边。”
豆豆终于不闹腾了,庆脆脆对大房大哥笑笑:“大冷天,要不是为了公爹和娘的事情,也不好劳动大哥,这么早没吃呢吧?大哥别客气,都是一家人,坐下吃一碗。”
王大愣子想要推辞,可惜冷风中走了一阵,身上寒,且媳妇也说了,二房大早上叫人本就不占理,伺候一顿早饭也是应该的。
如此想到,也不客气,坐在儿子跟前,呼噜噜地吃起了面。
明明都是王家的儿郎,却非要分开两张桌子。
庆脆脆看大房大哥竟也不知道在这时候拉拢下兄弟情,觉得实在好笑。
这种接老子娘的牌位回家的重要日子,身为一家人的大哥,说上几句爹娘在世时候的事情,底下的两个弟弟怎么会不走心?
想到双亲离世,兄弟之间潸然泪下,同一枝血脉,便是以前大嫂子做了糊涂事情,也可大方说开,兄弟三个自然而然变得更亲近。
再往后的日子不就更亲和?
可她看着大房大哥光顾着埋头吃面,偶有说话都是嘱咐身边的豆豆夹盘子里的酸菜吃。
父子两个一模一样的吧唧嘴。
庆脆脆见丈夫看着那处蹙起眉头,顿知他心里的失望。
昨夜说起接牌位的事情,他还说了几件双亲在世时候,大哥跟他处在一起的开心事情,那时候有多怀念和期望,这时候就有多寒心吧。
她伸手在丈夫肩头上安抚地拍拍,王二麻
子抬手覆在她手背,之后紧紧地攥一下。
从最开始那句‘大哥来了’,他再没说一句话,哪怕是在庙里的时候,只是按照住持礼程磕头念诵经文。
王大愣子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二弟弟和往常寡言的样子并没什么大的差别,便不多想。
一路相安无事,一直到进村后,才终于惹了些热闹。
庆脆脆和王黄氏已经在门外跪着相迎,一等见了牌位,磕头请安。
门前的大红桌子摆满了精致的吃食,上供的三牲,鸡鸭鱼肉米面饼子俱全,香炉三炷香头猩红点点,佛香气缭绕。
二进的正院子中早有提前请来的寺庙沙弥一边敲着木鱼,一边低声喃喃经文。
王海和王丰一路跟着伺候,撒黄纸扬白幡,到了家门前的时候,男丁将请好的牌位都供摆在大红桌子的正中。
凡是王家男丁,均要三叩九拜。
这时候,王二麻子看向跪在一侧的人,“脆脆,你过来,跟在我身边给爹娘磕头。”
王大愣子一惊,急声阻拦:“二麻子,这不合礼数。二弟妹是女子,女子不洁.....”
“别的女子我不管,但是脆脆绝对无碍。大哥,若不是有脆脆在,二房立不起来,爹娘到现在还在野地里飘着。所以脆脆比你,比我,比三叶子更有资格跪在当中。”
王二麻子斩钉截铁道:“若是爹娘在,必然愿意脆脆正院磕头请安的。”
王大愣子被堵了话音,眼睁睁见着二弟
妹起身跪在二弟身侧的空地上。
被留在原地的黄氏也要起身,却听看热闹人群有人开口道:“王大媳妇还是别过去了,就你早年苛待王二麻子和王三叶子的事情,若是敢在正堂给王家二老磕头,只怕牌位要颠乱了。”
黄氏扯着脖子反驳:“我是王家大房的媳妇,长媳如母...”
“长媳如母,那怎么不见你在庙里给二老供牌位?”
黄氏一噎,心说那牌位是好供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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