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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礼延垂着眼睛,他轻笑一声,无比恶劣又很伤感地说:“作为’朋友’,我可以给你参考一下嘛……我觉得,彭彭你可以找一个更帅点的……他跟你站一起,穿厚底鞋了。”
彭予枫心情十分复杂,憋了半天才说:“……谁会想知道这个。”
陈礼延乘胜追击,说:“最起码要跟你一样高吧,不能有水分的那种。”
彭予枫也笑起来,但更多的是被他气笑的,他说:“你别管这些。”
“我怎么不管……我怎么……”陈礼延又嚷嚷,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彭予枫要去捂他的嘴,不想让他吵到这片小区已经睡着的人。陈礼延的呼吸喷在彭予枫的手心里,彭予枫警告他:“你不要吵。”
陈礼延在黑暗中看着彭予枫,两只眼睛笑得弯起来,他答应道:“嗯,我不吵。”
很难讲事情是怎么展成现在这样的。
彭予枫把手放下来,却再次被陈礼延抓住。这次他放弃了彭予枫的手腕,而是实实在在地握住了他的手心。陈礼延紧紧地握着彭予枫的手,彭予枫被这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接触扰乱了心神。
他只是知道,两人不能总是待在这条小巷里。他不能总是静止不动,于是,彭予枫只好就这么和陈礼延牵着手往南山路上走。
已经很晚了,路上鲜少看见行人,一排排行道树像是被框在山水画中的布景,深黄的路灯像温柔的月光,洒在夏夜潮湿的梦中。
“我认识你。”彭予枫对走在他身边的陈礼延说,“我认识你已经一年了。”
“嗯。”陈礼延点点头。
彭予枫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说:“之前对不起,你给我送药过来,我那天的状态不是很好,脑子烧得有些糊涂。”
“嗯,没关系。”陈礼延好脾气地说。
彭予枫看向远处,意识到他们好像又在往山里走,却不知道何时才能停下,也看不见西湖的身影。他说:“其实我不想这么跟你说话,你喝多了,第二天醒来肯定又会头痛……不,其实我已经决定不再理你了。陈礼延,特别感谢你愿意做我朋友。每次你叫我出来玩,大部分时间我都挺开心的。一开始我完全不认识这个地方,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觉得我认识了这里……总之谢谢你。”
陈礼延沉默好一会儿,问:“大部分时间都挺开心的,有不开心的时候吗?”
彭予枫也沉默好一会儿,之后很轻松地说:“有啊,你带我去婉瑜店里做蛋糕的时候就不怎么开心。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你应该很喜欢她吧。”
夜沉入了湖底,有一阵断断续续的风吹过彭予枫和陈礼延的身边,他们好像听见了湖水拍打在岸边的声音,但那声音太微弱了,不是很确定是不是真的。
后来他们就这样一直走,在南山路上,经过了雷峰塔。陈礼延还是没有放开彭予枫的手,偶尔有一只路过的野猫缓缓经过两人的面前,接下来的路程已经变得像是走在梦中。
不知道过去多久,陈礼延终于把他之前没有说出口的话问了出来,他声音低哑,问:“彭予枫,你是不是喜欢我?”
彭予枫笑起来,若有所思地说:“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你应该不会知道才对。”
“婉瑜说的。”陈礼延说,“……也不光是她说的,其实我……那天我们爬山的时候,我才意识我对你……”
陈礼延的话说得磕磕绊绊,彭予枫自动过滤了其他,只听到婉瑜。他心想女孩子的心思可能的确要敏感一些,难怪他觉得晚春的那天像是一个分水岭。
彭予枫咬咬牙,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陈礼延一下子安静下来。
彭予枫看着前方的路,不敢回头看陈礼延是什么表情,他像是也在对自己誓:“大概也只有婉瑜、阿谭知道这件事,阿谭对我保证他不会说,其他人应该没了……”
“阿谭。”陈礼延喃喃地说,“阿谭也知道?”
“嗯。”彭予枫说,“我俩今天聊过,不知道你明天还会记得多少。但是陈礼延,你不用害怕,我不会骚扰你,也什么都不会说。我们不要再联系,你就当做我不存在吧。”
陈礼延张了张嘴巴,舌头打结,吭哧半天,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彭彭,你说什么啊?”
对啊。彭予枫也在想。他在说什么?他有必要说得这么狠吗?就算要远离陈礼延,他一个人默默地远离就好,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
是在报复吗?是还在讨厌他吗?是不是想问问他,你干什么还要关心我找什么样的男朋友?还有,kris真的穿厚底鞋了吗?彭予枫觉得有点缺氧,他不知道大晚上为什么要和陈礼延牵着手走路,也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还不结束。
陈礼延绝望地说:“我没法把你当做不存在。”
“我很恶心的!”彭予枫的骨头里忽然迸出一种力量,他甩开陈礼延的手,向前跑了两步。周围的路灯渐渐暗去,山影重重,树影重重,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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