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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容菱不在说话，王耀低着头看自己交叉的手指，手背上青筋突出，他小心的抬眼看了看容菱，发现容菱在掉眼泪，落下来的液体浸湿被面，留下一个深色的痕迹，她不住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水痕，王耀抽了张纸递给她。

“谢谢……”容菱把那张纸捂在鼻子上，低声道。

“你是……怎么打算的？”

“……”容菱闭上眼睛：“让我想想。”

“还有……那个……医生说你怀孕了。”

容菱睁开眼惊讶的看着他，王耀肯定的点点头，容菱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这让他有些提心吊胆。

“如果你想流掉他——”

“不！”容菱快速打断王耀的话，熟练的把手放在小腹上，仿佛这个动作她已演练千遍，她坚定道：“我要生下来。”

“医生说你身体很差，这个年龄生孩子会有风险。”

容菱低头注视着尚且平坦的腹部，飞速接受了自己真的成为了一个母亲的事实，眼神温柔而慈爱：“这是刀哥的孩子。”

王耀心里一痛，起身出了病房，伊万站在窗边，听见动静回头看他：“她还好吗？”

“还好……”王耀习惯性的去摸口袋找烟，发现口袋已经空了，伊万攥住他的手：“小耀，这里是医院。”

“……”王耀讪讪的把手抽回来，有点尴尬：“嗯，我知道，习惯了而已。”

伊万平静无波的眼神让王耀有点心虚，那种之前有过的怪异感觉又浮了上来，王耀甩甩手掩饰尴尬，不再和伊万搭话，伊万盯着王耀看了会儿，目光火烧似的看的王耀不自在。

紧张感过去之后，那个意味不明的吻被重新提起，王耀实在是不想想起来，奈何那件事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被强吻了什么的。

……

容菱决定生下刀疤的遗腹子，王耀当然不能放容菱自己留在四川，商议之后，决定把容菱带去珠海，拜托他的弟弟妹妹照顾容菱，王濠镜已经工作，湾湾也正在上大学，王嘉龙虽说在上高中可是学业并不紧张，总能抽出时间去看看容菱的，容菱只愿意在珠海待到孩子一岁，之后就会回到四川，她说她想让那个孩子长在父亲曾经住过的地方。

王耀在屋里帮容菱收拾东西，伊万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这院子一直都变化不大，容菱来后稍微有条理了些……直到今年过年的时候还是堆得到处都是汽车和零件的样子，和他八岁那年第一次来到这院子时一样。

过年。伊万反复咀嚼这这两个字，好像每年新年刀疤的参与已经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这个以前他不知道也没有庆祝过的节日也成为必不可少的习惯。自打来到王耀身边之后，他几乎都忘记俄历新年是在什么时候了。

环顾这个堆满了记忆的院子，到处都能回想起发生过的事，那些画面远了又近，本以为在岁月中已经模糊的忽而清晰了起来——他如何从架子上跌下来，王耀如何大笑，刀疤拧眉骂他废物时眼里一丝丝的笑意，他们围着炭火烤栗子，看相册，刀疤少有的笑容，刀疤简单粗暴的温柔……

如果有什么人能让他敬重到父亲的高度，那个人只可能是刀疤。

站在院子正中，伊万沉默的难过着。

他早已经过了可以任性哭闹的年龄……况且，屋子里的那两人只会比他更难过。

王耀不让容菱忙活，走来走去把衣服收拾进箱子里，容菱坐在床头翻看那本相册，她第一次见这个，之前这本相册一直被刀疤锁在柜子里。

“阿耀。”容菱指着一张照片的右下角问：“这是你的另一个名字吗？”

王耀看了一眼，是他的代号：“不算是名字，算是称呼吧。怎么了？”

容菱浅浅的笑了笑：“我以为你随了刀哥的姓。”

“刀疤姓什么？”王耀好奇道。

他真的不知道刀疤姓什么，老团长叫刀疤小刀，团里其他人叫刀疤，安德烈告诉过他，刀疤名字的由来就是脸上那道刀疤，他没问过也不知道刀疤的真名。

“姓龙，很稀罕的姓。”容菱摸了摸照片上的那个龙字，怀念道：“刀哥原本叫龙寅。”

“他从未跟我们说过。”王耀闷声道。

他想起了他获得这个代号的时候问刀疤为什么叫龙游，刀疤一脸嫌弃，只让他不要多问。

“阿耀，你对刀哥来说就像儿子一样呢。”容菱用手指描摹着照片上紧锁眉头在远处看着王耀的刀疤的脸：“你看，他总是看着你呢。”

“……他对我很严厉。”王耀搬了个矮小的凳子坐在容菱身边，和容菱一起看照片。

容菱轻轻笑道：“刀哥是个好人……我一直以来就是喜欢他这点。”

王耀不否认，他捡起一张刀疤辅导他组装枪械的照片，还能想起照片上的场景，那天他的枪差点炸膛，刀疤一边骂他废物一边劈手夺下他的枪，教他正确组装。

还有在战场上一边吼他一边把他的脑袋按到地上挡住飞向他的弹片。

还有为他跟有恋童癖的变态雇主撕破脸。

种种种种，关于那个男人的记忆一直都是被吼被骂被粗暴对待的，除了汗水就是血水，因为刀疤是不许他流泪的，刀疤说他不需要只会落眼泪的懦夫。

“阿耀？”

王耀揉了揉酸涩泛红的眼睛，将泪腺中憋着的泪水揉成湿润的一双眼：“我没事……”

他父母死的太早，几乎都忘了父亲母亲的脸长什么样，带着弟弟从那个让人透不过气的地方逃出来之后就在也没有回去过，如果不是遇见了老团长，他恐怕会像野猫野狗一样死在无人注意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