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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害人害己（第1页）

唐妈妈带人急匆匆赶到祠堂门口，正看到沈萃儿倒退着向外走，左脚绊在门槛上，不偏不倚一屁股坐进了门口装着草木灰的筐里。

两个丫鬟没拉住她，也被连带着摔倒在地。

这一下砸起一大团草木灰，沈萃儿就被笼在这一蓬灰雾中，灰烬中还有没有燃透的木炭，沈萃儿挣扎中正好按在一团带着火星的木炭上，杀猪般惨嚎起来。

唐妈妈慌忙冲上前，和银萍一边一个把沈萃儿从筐里拉出来。

沈萃儿满脸是灰，举着烫伤的手哀嚎不已，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沈青芜施施然走到门口，诧异地道，“咦，奇怪，这里怎么会摆了一筐草木灰？”

唐妈妈知道这件事沈萃儿有错在先，吵闹起来占不到便宜，只好假装没听见，催促丫鬟赶紧扶沈萃儿回去清洗敷药。

沈青芜目光一闪，余光瞥见西侧门外有个穿蓝色长衫的身影，正探头朝这边张望。

沈家祠堂在宅院西侧，是一个单独的院子，开了两扇门。东侧的门通往内宅，西侧门则连通着前院与内宅间的花园。

所以西侧门平时都是关着的，今天却不知为何开了，还有人在那里探头探脑地偷看。

那人应该察觉到沈青芜发现了他，却不但没有躲起来，反而探出半个身子，痴痴地望着她，脸上写满了惊喜。

沈青芜立刻便猜出来人的身份了。

是那位空有痴心却没有担当的方家二少爷啊。

她看了一眼被丫鬟簇拥着，一边哭一边发脾气的沈萃儿，忽然觉得这两个人真是挺配的。

烂锅配烂盖。

沈萃儿吃了大亏，唐妈妈又不替她出头，又气又恨手又疼，咬牙切齿地骂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报仇的！”

沈青芜轻蔑地笑了笑，“就凭你？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副德行，给我提鞋都不配。”

沈萃儿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将她平时听来的恶毒语言全都搬出来，唐妈妈都听不下去了，连忙劝阻。

然而沈萃儿的性子偏偏是越劝越来劲，到后面几乎化身乡野泼妇，跳着脚地骂。

唐妈妈觉得不太对劲，沈青芜这次回来后变得牙尖嘴利，得理不让人，怎么会任由沈萃儿这般辱骂？

她下意识转头四下看了看，猛地看到西侧门旁直愣愣站着一个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待看清那人的模样后，唐妈妈觉得头皮发麻，连忙伸手去捂沈萃儿的嘴巴，“姑娘，快别骂了……”

沈萃儿扭动着躲开她的手，一转头，与呆若木鸡的未来夫君四目相对，顿时也呆了。

方孟哲艰难地缓过神来，看看站在台阶上清丽脱俗的沈青芜，再看看台阶下状若疯狗的沈萃儿，一颗心就像放在滚油里煎熬般难受。

为什么是沈萃儿，为什么不能是沈青芜？

为了让母亲同意他娶沈青芜，他在家里狠闹了一通，还绝食了两天。结果却听说沈青芜突然生病，病得很重，被送到远房亲戚家去了，他才不得不勉为其难同意娶沈萃儿。

想想也是爱屋及乌吧，毕竟是亲姐妹，总会有些相像之处。

他对沈青芜那点心思渐渐淡了的时候，她竟然出现在了秦王府里。母亲在太子府中见了她一次，回来后跟他说，幸好他与沈青芜没缘分，她贪图权贵，为了攀附秦王无所不用其极，这种水性杨花，寡廉鲜耻的女人，娶回来只会辱没方家的门楣。

方夫人不知道的是，她眼中的痴情儿子迷上了一个舞娘，她若不提，他很快就会彻底忘了沈青芜。可是她这一提，方孟哲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沈青芜在王府时他不敢动什么心思，听说她搬回了沈家，觉得是天赐的机会，于是买通了沈家小厮，大着胆子混了进来。

谁知道看了这么一出闹剧。

唐妈妈不愧是沈夫人最为倚重的心腹，在这一团混乱中陡然生出急智，先发制人地叫嚷起来，“二姑娘，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那可是你未来的姐夫啊！你是要嫁进王府的人，你这么做对得起秦王殿下吗？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禀报夫人！”

方孟哲被唐妈妈这几嗓子嚎得腿肚子发软，连忙摆手：“不不不，没没没，我就是路过，我和二姑娘什么事都没有，不用禀报夫人！我这就走！”

说着仓皇转身，左脚绊右脚地摔趴在地，头上的公子巾都歪了也顾不得扶正，跌跌撞撞地逃了。

丫鬟们都懵了，傻愣愣站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把方少爷追回来。

唐妈妈跺脚道：“还不快把姑娘扶回去上药！”

丫鬟们搀扶着茫然失神的沈萃儿走了，两个打扫的婆子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收拾着祠堂门前的一片狼藉。

沈青芜重新跪坐在蒲团上，抬头看着供桌上那些静默的牌位。

沈家的先人若是在天有灵，看着后人鸡飞狗跳，勾心斗角，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阿七倒了一杯温水，轻声道，“姑娘，喝点水吧。”

沈青芜喝了两口水，笑道，“我是不是很坏？”

阿七摇摇头，眼圈微微发红，“我觉得，姑娘很不容易。我以前觉得，姑娘经历了这些磨难，可是遇到了殿下，有了个好归宿，运气还是很好的。可是现在我觉得，姑娘本不应该经历那些磨难，遇到殿下，也未必真的那么好。”

沈青芜有些惊讶地看着阿七。她相信阿七对李无疾绝对是忠心耿耿的。在王府的下人眼中，他们的秦王殿下英明神武，外面所有不好的传闻都是对他的污蔑和误解，所以他们对李无疾不仅忠诚爱戴，还有心疼和维护。

阿七垂下头，“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说，可是姑娘因为殿下，背了那么多骂名。以姑娘的本事，就算不做王妃，也可以过很好的日子。”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殿下真的很好，对姑娘也很好，姑娘做了王妃，会过得更好。”

沈青芜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殿下真的很好。至少比我爹，比方少爷都好多了。”

阿七张了张嘴，她想说，那些人怎么能跟殿下比。突然想起来其中有一个是姑娘的爹，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想到方少爷，阿七有些担心，愤愤道，“这个方少爷，可真是个祸根！”

不用想也知道，唐妈妈一定会在沈家老爷和主母面前添油加醋，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沈青芜身上。上一次因为方少爷，沈青芜被赶出家门，这一次不知道又要受什么惩罚。

“既然是个祸根，咱们就想办法整治一下他，免得他再去祸害别人。”

沈青芜用手帕沾了温水擦了擦手，从篮子里拿了一块玫瑰酥，笑眯眯地放进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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