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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雕刻家》paRT5

  《女雕刻家》十三（1）

  罗莎当晚睡得很不安稳，不断地做噩梦。奥莉芙拿了把斧头，把厨房的桌椅劈得稀烂。我也不认为你会杀人&he11ip;&he11ip;那不像你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么容易&he11ip;&he11ip;黑尔掐着她的手腕，不过他的脸却变成她哥哥小时候拿玩具给她时的笑靥。可恶，女人，你真的以为这是我自己弄出来的&he11ip;&he11ip;奥莉芙被吊在绞刑台上，脸色死灰。你让这样的女人回到社会，难道都不会觉得良心不安&he11ip;&he11ip;一个神职人员，眼睛很像布里吉修女。可惜你不是天主教徒&he11ip;&he11ip;不然你可以向神父告解，会马上觉得好过些&he11ip;&he11ip;你一直想拿钱赞助我&he11ip;&he11ip;法律是狗屎&he11ip;&he11ip;你报警了吗&he11ip;&he11ip;

  一早，她被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吵醒。她头痛欲裂，匆匆冲过去抓起电话筒，免得继续响下去。&1dquo;谁啊？”

  &1dquo;哇，你口气还真好，”艾黎丝说，&1dquo;吃错药了？”

  &1dquo;没有。你想干什么？”

  &1dquo;我先挂断，半小时后再打来，”艾黎丝笑中带刺地说，&1dquo;或许到时候你会想起来，原来我不是你鞋底的狗屎，而是你的朋友？”

  &1dquo;对不起。你吵醒我了。我没睡好。”

  &1dquo;嗯，好吧，我刚和你的编辑通过电话，他要我订个日期———可不是约你吃晚餐。他叫我提出那本书可以完成的预计日期。”

  罗莎朝话筒做个鬼脸，&1dquo;我还没开始动呢。”

  &1dquo;那你最好快马加鞭赶工，亲爱的，因为我已经告诉他，你可以在圣诞节交稿。”

  &1dquo;噢，艾黎丝，拜托。那不就只剩六个月？从上次和你谈过，至今毫无进展。每次谈起那件凶案，奥莉芙口风就很紧。事实上，我———”

  &1dquo;还剩七个月，”艾黎丝纠正她，&1dquo;再去找那个诡计多端的警员套些消息。他听起来蛮可怕的，我敢跟你打赌，一定是他逼她招供的。他们都这样，为了升迁。他们的专业术语叫做争取绩效，亲爱的，那也是你目前最缺乏的。”

  克拉克太太听罗莎说她要写一本关于奥莉芙的书，吓得大惊失色。&1dquo;你怎么找到我们的？”她颤抖着声音问。不知为什么，罗莎一直认为克拉克太太应该有五十多岁，如果吉宛和罗伯仍健在，年纪应该和她相差无几。她没想到克拉克太太已经这么苍老了，差不多像海斯先生的年纪。

  &1dquo;不难找。”她避重就轻地回答。

  &1dquo;我一直很害怕。”

  这种反应很奇怪，不过罗莎暂时不去深究。&1dquo;我能进来吗？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我保证。”

  &1dquo;我不能和你谈，我自己一个人。爱德华出去购物了。”

  &1dquo;拜托，克拉克太太。”罗莎苦苦央求她。她开了两个半小时的车才到达沙利培里，打听出他们的地址。&1dquo;我开了好久的车，特地来找你的。”

  克拉克太太忽然笑容可掬地把门拉开。&1dquo;请进，请进。爱德华刚做了些很精致的糕点。他知道你来找我们，一定会很兴奋。”

  罗莎被她态度的大转变搞得满头雾水，她走进门。&1dquo;谢谢。”

  &1dquo;当然，你还记得小咪吧———”她指着蜷缩在电暖气旁的一只老猫，&1dquo;或者她是在你走后才来的？我很健忘，你知道。我们到客厅里坐。爱德华，”她叫道，&1dquo;梅丽来了。”

  屋内没有反应。&1dquo;爱德华出去购物了。”罗莎说。

  &1dquo;噢，对，”她困惑地望着罗莎，&1dquo;我认识你吗？”

  &1dquo;我是奥莉芙的朋友。”

  &1dquo;我是奥莉芙的朋友，”那老妇人模仿她的语气说，&1dquo;我是奥莉芙的朋友。”她在沙上坐了下来。&1dquo;请坐。爱德华做了些很精致的糕点。我记得奥莉芙。我们是同学，她留着一条长辫子，男生老是喜欢拉她的辫子。那些男生好坏。他们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她再次望着罗莎。

  &1dquo;我认识你吗？”

  罗莎坐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道向一个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妇人问，是否有乘人之危的嫌疑。&1dquo;我是奥莉芙·马丁的朋友，”她再次说明，&1dquo;就是吉宛和罗伯·马丁的女儿奥莉芙。”她望着克拉克太太空洞的眼神，但看不出有任何反应。她松了口气，反正问了也是白问，没有乘人之危的道德问题。她笑着说：&1dquo;我们聊聊沙利培里吧，你喜欢这儿吗？”

  她们聊得很辛苦，老妇人不是呆坐许久，就是一再重复相同的字句，有时没头没脑迸出一句让罗莎摸不着头绪的话。克拉克太太两次想起她是个陌生人，她赶忙把话题岔开，免得被赶出门后，没机会再回来和爱德华交谈。她不禁暗暗想着，他是怎么应付老婆的老年痴呆症的？如果所付出的爱毫无回报和反应，还能继续爱一个空洞的躯壳吗？爱一具行尸走肉值得吗？

  她的眼光不断地被壁炉上悬挂的结婚照吸引。她望着照片想，他们结婚时年纪都已经挺大了。他看来已经快四十岁，大部分的头都掉光了。她看来更苍老。不过他们肩并肩，眉开眼笑，一对快乐健康的人，无忧无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她体内潜伏着老年痴呆症的病因。把照片与真人比较实在太残酷了，但罗莎忍不住要比较：照片中的女人活力充沛，充满生机，而现实中的克拉克太太则像是一团灰暗、颤抖的阴影。罗莎纳闷，爱德华是不是因此和罗伯·马丁成为同性情侣？她觉得这种气氛实在令她如坐针毡，所以在门口传来钥匙声时，她不禁像久旱逢甘霖，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