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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伙子被揍了一下,脸就垮了,背着铁锅贴在车边,委委屈屈地拉了拉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油布。
我立刻就不好意思了,爬下来一点想帮他整理,没想到手脚一动那些扎好的萝卜就真的滚出来了,急得周边那几人一通捡,整齐的队伍都被弄得有些乱了。
“别动,你别动了,坐着就行。”老陈举起双手阻止我,一手还攥着个被他险险救下的萝卜,又回头对那小伙子发话:“快捡啊小猴儿,一会儿全撒了,赶不上队伍。”
老陈说得对,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一小队人和车就已经落在了大部队的后头,整齐队列从我们身边不停步地飞快走过,其中很有些憋笑的,但军律严明,居然没有一人在行进中发出声音来。
我已经不敢动了,僵在一堆岌岌可危的萝卜上头,姿势可笑。
小猴儿捡完萝卜,抬头见我手脚僵硬,“扑哧”笑了,冒着后脑勺再次被拍的危险再次问我:“你到底是来干吗的?”
“我……”我看一眼他们,决定说实话了:“我是来送咸菜和豆干的。”说完还指了指后头跟着的那辆熟悉的马车:“就是那些。”
众人“……”
我想一想,又说:“其实我可以回那些豆干和咸菜上待着的。”
众人默默了半晌,不约而同地点了头。
数个时辰之后,我就明白行军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军迅速地向前方行进,道路崎岖荒僻,却也未乱了队列,也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歇息,竟像是要在荒山野岭之间走上一整夜。
我悄悄问了小猴儿,为什么大军不走官道,小猴儿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压低声音道:“军令不得扰民啊,你不知道吗?”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哦”了一声,默默地坐好了,收拢手脚,想假装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分量,让那两匹老马跑得快一点。
我并不后悔自己来找师父,但在这样的军队面前,我突然很害怕自己会变成他们的累赘。
军队一路前行,到后半夜入了山区,林木茂密,这才停下了,所有人席地休息,我从车上跳下来,只觉自己被颠得浑身都散了架,从未这样辛苦过,但想到他们全是凭一双脚走过来,更觉佩服。
老陈他们都抽出行军用的地垫铺下,就这样席地躺了,见我下车又挠头,问我:“你睡哪儿?”
我愣了愣,还未及回答就有人奔了过来,到了近前张望一下,两眼就定在了我身上。
“就是你,将军要见你。”
原本已经躺下的伙夫们纷纷坐了起来,我激动了,几乎是拔腿就朝他奔了过去:“在哪儿,我跟你走。”
那人皱着眉,将手里拿着的东西冲我扬了扬,一句话就把我惊呆了:“将军说了,你犯了军规,须得将你绑了去。”
☆、
奔来那人小小的,不过十四五的模样,手劲却大,麻利地用绳子在我手上打了个十字结,又拖着绳尾晃了晃。
“走吧。”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有心想问“师父让你牵狗一样牵我去了?”嘴里却没能问出口,倒是旁边那些火头军纷纷走了过来,老陈还上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凤哥儿,这是怎么了?”
小个子凤哥儿把胸脯一挺,下巴一扬:“我怎么知道?我这是执行军务。”
这句话一出口,旁边那些人就不敢响了,一个个苦着脸看着我走掉,一付风萧萧兮易水寒,小越一去不复还的样子。
我倒是并不太害怕,与就要见到师父相比,无论什么样的惩罚对我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凤哥儿带我走过树林,林里密密麻麻躺满了士兵,却整齐有序,丝毫不见乱象,再绕过一个小坡,斜斜向上走便到了高地,一顶简单的帐篷搭在坡顶上,周围树上都系着马,十数个男人沉默地立着,还有一个人跪在帐外,两只手被绑在身后,一身皂衣像是融在黑夜里。
我倒吸了一口气,也顾不上避讳那些曾见过我并且将我认出的骑士,跑过去叫了一声:“徐平!”
我这么一跑,全忘了手上还绑着绳子,凤哥儿就急了,猛地将绳子拉住,拉得我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上。
徐平就是一动,像是要来接我,但终究离得远,倒是旁边一个男人伸手快,一伸手过来拽住了我,情急之下手劲大了点,又抓在我的肩胛骨上,疼得我“啊”了一声。
“韩云!”旁边有人叫了他的名字。那叫韩云的正是之前在马上一眼将我认出的男人,这时也知道自己手劲用大了,立刻收手不说,还把另一只手也举了起来,急忙地:“我只是想扶住她,不是故意的。”
凤哥儿一愣:“干吗跟他道歉啊韩大哥?就是他害徐大哥被将军罚的。”说着又将绳子拽了一下,恶狠狠地:“老实点儿,乱跑什么?”
韩云苦笑着正要说话,帐篷里就有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白衣白袍的,袖子宽长,三绺长须,月光下颇有些飘飘欲仙。
那人立在那里两手拢着说话,声音温润:“将军在里头等着呢。”
众人皆把头转了过去,韩云还走过去压低声音问了句:“季先生,将军说了什么没?”
韩云眉眼英武,高大挺拔,平日里定是习惯了大声说话大步走路的男人,这样小心翼翼地低头说话,看上去真有些委屈了他。
季先生并未回答,只远远望了我一眼,凤哥立刻拉我走了过去,还恭恭敬敬叫了声:“季先生。”
“绑便绑了,还牵着做什么?”说完便将凤哥手里的绳子接了过去,还低头替我在手腕上绕了,免得拖在地上不便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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