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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平看着全师雄沧桑皱纹老脸,心下不忍,好言道:“我帮你调息下吧!”全师雄闻言,怒斥道:“谁要你个老贼假心虚意!”言罢,又咳出一口血来。展平闻言怔住,暗叹口气,摇了摇头。
易司礼道:“全老头,若非你几番受创在前,此招胜负难料,待你伤愈,来汴京寻老夫罢!”全师雄闻言,笑道:“今日若非树枝而是长剑在手,老夫怕就难以站立了。至衡三剑,今日有幸再会,名不虚传!”言罢,又望了曹少游一眼,方对易司礼续道:“今日老夫承你之情,他日你若栽在老夫手里,老夫自也放你一回。”易司礼大笑道:“是否太自大了些!”
全师雄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又望向展平,讥讽道:“展老贼,今日机会难得,你最好是杀了老夫,否则老夫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展平叹息道:“你若要来寻我,老夫接着便是,你若再敢对殿下不利,老夫绝不再留情,你走吧!”
全师雄又望向秦王,哂道:“帝九诏,你也敢让我走?”秦王想起方才全师雄所言:“我全族老少性命,我那可怜的父母妻儿性命。”回道:“我怜你遭遇,敬你真情,只望你好自为之!”
全师雄闻言,先是嘿嘿而笑,转而放声大笑,一边嘴里念叨:“虚情假意,虚情假意!”一边拖了沉重伤躯,踉踉跄跄,自破烂府门出去了。
众人见他佝偻凄苦背影,尽皆叹息不已。
帝九诏直到全师雄身影消失目光尽处,方转身看向展平,问道:“展叔叔,全师雄就是龙?”展平摇头道:“按水阳子他们所言,少宗败于龙之手,全师雄绝败不了少宗,真正的龙必另有其人。现在只不知全师雄是与龙一伙,或是巧合,或是嫁祸!”
帝九诏想了想,又问道:“展叔叔,当年到底生了什么事?全师雄说他一家性命……”
展平摇头叹道:“当年琅琊郡王与云相平定大秦后,郡王与云相班师回朝,太祖皇帝命赵昂前去督镇。赵昂到后,竟纵容亲信军将及军士骚扰大秦旧臣府邸、家眷,不少旧臣勋将不堪其辱,共推定远大将军全师雄为帅,号‘兴国秦军’,叛乱秦地。赵昂大怒,率军与全师雄数度接战,互有胜负伤亡。那全师雄见军士又伤亡惨重,心有不忍,派使者前去讲和复降。赵昂亦担心太祖皇帝追责秦臣叛乱之事,遂答应讲和,派了一亲信都监前去收编。谁知那都监狂傲自大,不把全师雄放在眼里,更见色起意,乘全师雄外出之机,与属下淫辱全师雄妻妾,强纳其女,事后恐丑事外泄,尽灭其族。其女受辱后,跳井自尽,全族一门,竟无一人留存。”
易司礼闻言,大怒道:“经天纬地今朝声誉有损,全因赵昂那狗贼而起!”帝九诏暗自忍下怒气,疑问道:“展叔叔,可是我见史官所载……”
展平仰天叹道:“那全是老夫之过!全师雄经此惨事,那还肯降,只与我赵军血战。赵昂见全师雄又叛,勃然大怒,竟杀降卒泄愤,命那都监率军,一口气杀了五万降卒,顿时血流成河,秦都血腥久久不散。此事更激起旧秦怨恨,归聚全师雄之军士日日剧增。赵昂见事态难于控制,急向太祖求援。太祖遂命云相与我率军再入秦地。我与云相到后,查问情由,赵昂神态自若,可那些军将却支支吾吾。云相料定事不寻常,遂派人细细查探,终究查明了真相。我与云相勃然大怒,将那些作恶将士尽皆诛杀。赵昂恨我,怕是由此始吧!后来云相与我商议,那时我大赵仍面临南北唐、越、汉、魏等大国虎视,未免将相失和引起内斗,使他国有可乘之机,就与云相将此事瞒了下来。只报与先帝秦将复国作乱,将我与云相诛杀军将,均做了阵亡假事报与先帝。这是展平一生唯一一次欺瞒太祖皇帝,可是太祖皇帝竟等不得老臣坦言相告就驾崩仙去。”言罢竟老泪纵横,哭跪于地,连连磕头道:“先帝啊,老臣罪该万死,老臣罪该万死!”
帝九诏见状,急忙上前扶起展平,劝道:“展叔叔何苦如此!展叔叔一生跟随父皇身边,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如此丹心为国之事,父皇岂会怪罪,展叔叔莫要再自责了!”易司礼等人也来相劝。
展平流泪道:“若非太祖皇帝,展平少时就葬身荒野。太祖皇帝救我性命、传我本领、给我富贵,太祖皇帝恩情,展平是怎也报不完的。”
过了片晌,展平情绪稍复,摇头道:“老夫失态,殿下见笑了!”帝九诏摇头道:“展叔叔大情至性,让人敬佩不已。”为转了展平心绪,又问道:“后来呢?”
展平回道:“后来云相统军,连败全师雄五阵,全师雄也接连败于我刀下。没过多久,全师雄就全军溃散,叛乱遂平。可那全师雄并不死心,数次潜入欲杀赵昂,均被我挡了下来。我念他苦楚,也不忍杀他,他恐也因我阻他杀赵昂而记恨我吧。后来全师雄就失了踪迹,再也未曾出现过。我以为他已神伤过度去了,未曾想却还好好活着,我也不知该喜该忧。”言罢,又叹了口气。
易司礼哼道:“展大哥当初就该让全师雄杀了赵昂那贼子,你拦他作甚!没得留他做个祸害。”
展平摇头道:“以全师雄的武功,败赵昂应该没问题,想杀他难矣!只不过是赵昂少历争斗,又被全师雄杀性所慑,自己心虚罢了。我做的不过顺水人情,就是望他好好为先帝谋划,定鼎天下!”
易司礼道:“太祖皇帝对那狗贼哪里差了?可待薄他半分!他竟做出那般无耻事来。”言及此,又看向帝九诏,道:“殿下,你就应了吧,师兄也等你话呢!”见帝九诏摇了摇头,易司礼续道:“赵昂狗贼与陛下合谋谋害先帝之事虽无证据,可根据前后事端推测,当是八九不离十,殿下何必犹疑!”
帝九诏应道:“赵昂现在是陛下宠臣,一旦对他出手,陛下必然心疑是为当初父皇驾崩之事,他一旦难,大赵危矣。”易司礼问道:“难道我等还怕他不成?”
帝九诏摇头道:“我等自不怕他,可他是陛下,总有不少文武随他身后。战事一起,内乱定非短时能平,到时大魏引军南下,大赵就是灭顶之灾。”言及此,瞧向曹少游续道:“可问问少游,那边关百姓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家里夫妇、父子、兄弟姐妹难有全的,日日担惊受怕,令人好生不忍。若大赵内乱一起,魏军南下,恐就将再祸及整个大赵百姓,他们才安定几年!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又置大赵百姓于水火,否则将来有何颜面去见父皇。”
易司礼道:“可是,就仍由那贼子活得自在?”帝九诏想了想,道:“以后再说吧,暂时不要管他。我们再等待几年,九祯、九恒他们心性纯良,待他们哪人继了帝位,到时大赵上下一心,什么事都好做了。”
展平闻言,惊道:“殿下,你、你!”帝九诏看向展平笑道:“展叔叔,不管怎样,皇位总在帝家手里。就算不在帝家手里也无关系,只要社稷稳固、百姓安平,我愿足矣!”
帝九诏见众人还欲言语,摆摆手道:“既然到了陛下那一脉,就让帝位在那一脉传了吧。若按他们解释的‘金匮之盟’传过来、传过去,最后怕是造成后世皇族内斗不休。自古以来,就算规规矩矩帝位传承,尚生出不少父子、兄弟、叔侄、族人等相残的惨剧,何况那个什么可笑的‘金匮之盟’,真正是当作过家家一般了,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易司礼哼道:“若‘金匮之盟’真出自明宪太后,那明宪太后就是我大赵的千古罪人!”
展平见帝九诏已铁了心不争,叹了口气,又暗自赞叹:“真正是圣者胸怀!”
展平见已到鸡鸣时分,众人尚站在一片狼藉的院子里,忙道:“殿下,还有些时候天方亮,再回去歇息会儿吧。”
帝九诏点了点头,道:“好的,展叔叔。全师雄之事,尽快安排传讯回京师,我怕他不岔做出什么事来,定要让二哥他们注意提防。”展平答道:“殿下放心,我会细细叮嘱定丰他们。”
帝九诏想了想,又道:“那全师雄也是受害的可怜之人,若他没做出大事来,又非紧要时刻,展叔叔,咱们就留他性命吧,不要为难他。”展平点头道:“我一直都这么思虑,唉,可惜了一代英杰!”
帝九诏又瞧向曹少游,问道:“那些中紫衍一炬的尸身还放在冷窖么?”见曹少游应是,又对展平道:“展叔叔,明天我们再去看看吧,少游相信那萧子申清白,展叔叔见多识广,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还人清白也好,弄清真相也罢,总要些实在的证据方能让人信服。”又对荣世谨道:“世谨,今夜之事你与高大人最为清楚,就交由你们处置,定要查个清楚明白。看来这鄂州也不太平。”荣世谨忙应了是。
帝九诏又吩咐易司礼安排经天纬地学子盯住断剑山庄,方回了驿馆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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