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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过往（第1页）

“叩叩叩”

叶新海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整理了下已经整理过数次的白大褂，他有些紧张。

“请进。”

“院长，您找我。”

“小叶，坐吧。”院长从公文里抬起了头，招呼道。

叶新海正襟危坐，他看不透对面院长面无表情下的态度。

时间似乎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院长终于放下笔开口了。

“小叶，你都知道了吧。”贾勉目光犀利地盯着叶新海，似乎在辨别什么。

叶新海此时心中有一万头食草动物奔腾而过，我都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很快，他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笑着直视院长道：“院长，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那我就说说我知道的吧。”贾勉并未回答叶新海的问题，反而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叶新海，中国医科大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在S城XX三甲公立医院工作。工作兢兢业业，也颇受领导重视，30余岁就坐到了副主任医师的位置。当然，工作认真有上进心，为人处事有分寸只是你晋升的一部分原因，家里也给了你不少的帮助。”

叶新海看着滔滔不绝的贾勉，脸色晦暗不明。

“后来，一次医疗事故葬送了你的职业生涯，为你的履历甚至你的家族添上了重重的败笔。”

叶新海脸色涨红，双手紧握成双拳，在身侧控制不住的发抖。这个发抖，不是怕，而是用力过度，是愤怒，这是他从来不愿回忆的噩梦。他没想到一个小镇诊所的院长对自己的经历知道的如此透彻。

时间还得回到1个月之前，那时候的叶新海还是意气风发的新晋副主任医师。光明的前途、厚实的家境、即将结婚的美丽未婚妻，美好的生活就在那一天被统统彻底击碎。

“小叶，你已经连续工作32个小时了。要不先回去休息吧。”主任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叶新海颇有些心疼。

S城突发重大安全事故，所有伤员30余人被连夜转至叶新海所在医院。所有伤员中，有大半需要立刻进行手术，医院也成立了应急小组联合会诊，第一时间救治伤员。当伤员送至医院时，叶新海已正常上班12小时，他是在下班时的更衣室得知的消息。

“不，主任，您都坚持在第一线，我有什么理由退缩。”叶新海站了起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视站在他面前这位头发已花白的老者。这是他的老师，对他有知遇之恩。

“很好，小叶，我果然没看错你。这两个患者你来负责。”早已疲态尽显的主任在查看过病人情况后，将两个受伤程度较轻的患者交给了叶新海负责。此时他对自己的学生有了更高的评价。

“是，老师。”

问诊、安抚、配药、准备器具，叶新海忙得脚不颠地。

这场事故来得突然，波及范围又广，受伤群众人数颇多，重伤患者比例亦不小。所有医院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被调动起来，但此时显得仍捉襟见肘，叶新海不得不承担起原先不属于自己负责的部分工作。

此时他已经连续工作了38个小时，如果可以，他想向布满哭嚎、争执声此起彼伏的大厅吼一句别吵了。

但他不能，他理解那些家属崩溃的心情，已经见惯生死的他，在大规模伤亡产生的时候，仍然做不到内心毫无波澜。

这些躺着的、蹲着的、坐着的，都是鲜活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美好。现如今，只剩下残缺和悲伤。

叶新海明白，自己能做的唯独就是做好每一次麻醉，此时他已连续工作42个小时。

上天总是爱开玩笑，叶新海也不能幸免。

A患者手术室

“患者血压降低！”

“急给肾上腺素1mg肌注，吸氧。建立静脉通道，急给10葡萄糖500mlvitc30全速静滴。”

“再次急给肾上腺素1mg肌注，吸氧。”

“血压消失、心跳消失。”负责监测仪器的助手将仪器画面情况汇报。

主刀医生颓然地放下手中的手术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离开。手术室里，只剩沉默与默哀。

B患者手术室内，也是同样的情况。

瘫坐在麻醉室地上的叶新海此时情况很不好，头愈发沉重，脑子更是一团浆糊。

当他听到A、B患者均抢救无效时，突然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似乎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他把两者的麻醉药和剂量弄混了，记忆有些模糊。

当时情况紧急又混乱，为了节约时间，叶新海没有进行核对姓名这一步骤，按平时这也是不受重视的一个步骤。但就是这次违规，这一小小的失误却葬送了两条人命。

他慌了，这是一次重大的医疗事故，毁前程那算是轻的，这可是要判刑的。

“所以你第一时间回了家想寻求父母的帮助。”院长用深沉的声音在继续讲述着叶新海的故事。

“经过讨论，这次医疗事故性质严重，况且当时有上面领导在现场指导，你的父母也没有操作的余地，无能为力。当时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在救治结束后选择自首，承担责任。你的前程被葬送，你的家族被抹黑。甚至极端些，你进了监狱，你的家也会被愤怒的死者家属无休止的骚扰；二是逃离，逃避牢狱之灾。在其他地方，以另一个身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很显然，你选择了第二条路。”院长又绕回座位，死盯着叶新海，像要把他看穿，“你已经顾不上其他人了。而这里，贾氏诊所、贾家村是你的过渡站。这里能给你庇护，能给你新的身份，甚至是新的脸，条件只是3年无条件服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你在威胁我！”叶新海’腾’地站了起来，凳子后退发出了难听的与地摩擦的吱吱声。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院长平静的声音像一堵大坝，阻挡住了叶新海内心澎拜的海浪，海浪再猛也无济于事。他颓然坐下，拳头无力地放开，手掌上还有因用力过度残留的红印子。

是的，这一切都是事实。

“你想要我做什么？”沙哑的声音从叶新海喉咙里发出。

“做你该做的，不该知道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接下来，你会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