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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烦躁地拽了拽被褥。
萧宝镜见他似乎快要醒了,连忙抱着《论语》躲进床底下。
商病酒下塌穿鞋,走到屋外拿了一副梯子,去房顶上睡觉。
萧宝镜担忧地跟到屋外。
卖货郎不喜欢读书,平时不爱看书也就罢了,连睡觉都在排斥。
他这样下去,可怎么考上功名呀!
她等了一会儿,确定商病酒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
月色如流银。
道袍簪花的少年卧在屋脊上,一手支颐,紧闭的狐狸眼弧度清媚,细密纤长的睫毛在脸颊覆落阴影,原是清冷色调,偏那薄唇鲜红如花瓣,骨相皮囊极是秾艳柔情。
萧宝镜跪坐到他身边。
商病酒察觉到少女正在仔细地凝视他。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慢慢俯下身。
衣裙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商病酒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她伸着头撅着屁股的样子。
她离他的脸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到商病酒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微热的呼吸正落在他的脸上。
带着一点酸甜的橘子花香。
世上精怪千万,有的像人一样重欲,它们常常徘徊在香闺或者破庙之间,吸食女子阴元或者男子阳气,此种修炼途径简单粗暴进步神速,许多妄图走捷径的精怪妖鬼都喜欢这样修炼。
莫非他家的戏偶也……
少女的嘴唇,轻轻贴上他的脸。
温凉柔软,像是初绽的娇嫩花瓣。
商病酒的喉结微微滚动。
这种感觉好奇怪。
这就是双修吗?
他是不需要用这种法子修炼的,但如果她很想的话——
耳边突然传来少女软软的、低低的声音:“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商病酒,你该用功读书啦!”
商病酒:……
萧宝镜犹如念经施法:“读书、读书、读书,变状元、变状元、变状元……”
魔音贯耳。
少年勾唇。
缠绕在指尖的红丝线,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萧宝镜正念叨呢,没提防脚下一滑,直接从屋顶滚了下去!
“我的腰!”
她扶着腰站起来,全然没想到是商病酒干的,只以为是自己的绣花鞋不够防滑。
忌惮地看了一眼梯子,她生怕这具身体再摔散架了,因此没敢再爬上去,只讪讪抱着《论语》回到屋子。
“算了,我先自己通读一遍,替他把一些复杂的地方写上注释,到时候他读起来会容易许多。要是他能考上功名,他哥哥泉下有知定能瞑目,也算我报答他不辞辛苦带我去邺京。”
她跪坐到矮案后,提起毛笔。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萧宝镜在底下写上标注:
女子,通“汝子”,意思是你们这些学生小子。
你们这些学生小子,与人结交时要注意尺度,如果过分亲近,则会令他们不懂得谦逊,但如果过分疏远,又会让他们生出怨恨。
《论语》里的这句话究竟如何翻译,其实历来有很多争议。
但萧宝镜比较喜欢她老师的这种翻译。
她写完注解,正要翻页,却看见纸面上的墨迹突然发生了变化。
她写的字全部消失不见,反而浮现出另一行字:
——天底下只有女子和小人不好相处,亲近了,他们就会变得无礼,疏远了,他们就会心生怨恨。
烛火摇曳。
萧宝镜惊疑地揉了揉眼睛。
定睛再看,那字依旧浮现在那里,字迹工整犹如印刷。
可这根本不是她写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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