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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张大郎抬起来了,甚至只用了一只手连气都没喘一下。
张大伯见了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伸出手指着草棚哆嗦半天没吐出一个字,这不是因为这个壮牛似的二房侄儿。
而是一只小猪崽儿正颤颤巍巍地打草堆里往外走呐。
且长得跟他家的小猪浑似双胎。
三房如今是个什么样儿大伙儿有目共睹,若非罗氏身子骨还争气,母子两个都不需别人出手,自个儿就饿死了,哪来的钱买小猪?都不用细想就知是张有金不知打哪儿偷来的。
这会子看着还不满一月的样儿,可见他早早就踩了点儿,专等着人一下崽儿就偷走。
大桃气得直接往他身上踩了两脚:“好啊,我就说家里明明九只猪怎么不见了,我娘还骂我不识数,让我打了一旬猪草,原来是被你这坏东西偷走了。”
张大伯还记得这事儿,母猪生崽的时候他们都还在地里,只有几个孩子在家。大桃说是九个,其他孩子一时说是三个,一时说是五个,宁氏看着眼前整整齐齐的八只猪,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小的就算了,夫妻俩还当这小子十岁了连数手指头都不会,一连几天看着儿子就喘不上气。
这会儿见着两只一样的小猪崽儿,便觉得这事儿恐怕是真的,三房从前拖家带口地在他家吃了不少饭,张有金对大房的位置记得倒比自个儿家还深,小时候还老错口管张老大叫爹,以为张家大房的几个孩子都是他的亲兄弟。
想起这个堂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却变成了今天这样的败类,张大伯叹了口气,看着张有金沉声问:“你自己说,猪崽儿是不是我家的?”
张有金被张大伯问得眼睛一热,眼泪就掉了出来,有心想说句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他只是想过得好点儿而已,这有错吗?张大伯家里有九只也不肯分亲堂弟一只,眼见着两家人越来越生份,他可不得为自个儿好好打算?想到这张有金又理直气壮起来,但他怕被揍,便忍了气不说话。
大伙儿看他眼神闪躲的样子谁不知道真相如何?
里正开口就要把猪还给大房,罗氏哪里能肯,只坐在地上一昧地哭老头子死得早。就让两房合伙欺负到头上来了。
洗刷了冤屈的大桃也很委屈,看着他娘也要哭了。
宁氏却没功夫管他,只看着罗氏冷声问:“婶子真的不知道?”
卖女儿和偷猪,罗氏都说不知道,三个人在家总有声儿,猪也不是个死的,哪里就能不知道了。不过是不想知道罢了。
罗氏迎着宁氏冰冷的目光,嘴还硬着心却虚了,不自在地别开眼。
看着老张家三房人剑弩拔张的样儿,里正心里就咚咚咚跳个不停,就怕一窝蜂打起来——这不是没有的事。眼睛便四处找张阿公,想让他做个和事佬。
张阿公已经不当家,把事儿丢给儿子,自个儿拉了鱼姐儿看猪。
小猪崽儿一看就没好好照料,比大房家那只弱了不知多少,站都快站不起来了。
猪这东西还很有些野性,杂事得很。吃自己同类也吃人,乡间许多小孩儿都是喂猪喂没了的。若是大房家那只,张知鱼还不敢动,但这只站都站不稳了,张知鱼便手一翻把猪肚子露出来看,然后乐颠颠地跟阿公道:“是个公的,能骟。”
张阿公看着猪习惯性地思考起来,他多少知道点骟马的法子,估摸着猪也差不多,得从两侧割开,把蛋蛋挤出来,但这样的伤口太容易炎了,猪一不小心就会死掉。
张知鱼想了想道:“现在是冬日,不容易感染炎,若居住的地儿能干净整洁,用草木灰裹裹把伤口裹起来也许能行。”
张阿公有些奇怪:“什么叫感染炎?”
张知鱼就同他解释:“好比小猪崽儿本来没病,但他有了伤口,在外边的脏东西从伤口进去就会让它不舒服,病情也会恶化,这样就是感染。”
张阿公点点头,这不就是外邪入体?只是说法不一样而已,他也不怎么惊奇,天下医术流派那么多,很多大夫都有自个儿的习惯,只要能认准病症,怎么叫都不是问题。
里正看着一老一少嘀嘀咕咕地讨论怎么骟猪,就想起刚刚来时听到的几句话,不由眼前一亮道:“这猪崽儿我看不如让张有金买下来给大伙儿使,把它给骟了看能不能长肉,能长以后乡里也多个财的路子,不能就也算给了他一个教训。”
张大伯本来舍不得骟自家猪,但他心里他家猪只有八只,这只多出来的他从没见过,简直称得上意外之喜,用起来也不怎么心疼,便点点头同意了。
张有金也知自个儿今日讨不了好,只是买只猪儿子,回头他不给钱张大伯还能怎地,总不能让三房唯一的独苗苗去死吧?便也忙不迭应承下来,赌咒誓自己日后一定悔改。
但张大郎却不愿意,一头猪才多少钱,他可是想把鱼姐儿卖上至少三十两!
里正也没想过就这么便宜张有金了,便对张有金道:“既然你也同意,这猪你就拿三十两来买,一天不成就给乡里干一日活儿。”
张有金虽不打算给这钱,闻言也气得不行,看着里正就骂:“老杂毛,我看你是粪吃多了烧心,这猪是金子做的不成?”
里正道:“你败坏乡里名声,这三十两里有一两是大房家的猪钱,你自己想法子还他,如今的成猪都能卖到这个价,剩下的二十九两是罚你为乡里劳作赎罪,这已经是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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