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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手表,马上到中午下班时间了,他飞快地往市总工会骑。
到了市总工会门口,正赶上下班。
从这些人衣着打扮上,就能看的出来坐办公室和工厂的不同。
木材加工厂上下班的时候,棉大衣不是黑色就是灰色,放眼望去,滚动的泥石流一样。
偶尔有一件红色或者白色的大衣,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再看市总工会,完全是两道风景。
虽说军大衣占了多数,可时髦的呢子大衣也不少,加上色彩鲜艳的帽子、围脖,与工厂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周东北也搞不明白,怎么一个总工会,需要这么多做办公室的人吗?
他摘下了棉帽子,推着自行车穿过人流,走的极慢。
可再慢也有走过去的时候,没有人认出自己,他有些灰心。
戴上帽子,他也没再回头,又开始往火车站骑。
二十分钟后,周东北来到了兴安市火车站。
站前广场店的东侧,停着四五辆三轮车,车厢里扔着一些破麻袋和铁锹。
兴安市对这种车俗称倒骑驴,所以才喊他们是蹬三驴子的,这时候干这个的还不多。
他推车走了过去。
几个穿着黑色铁路棉大衣的人围了上来。
“小兄弟,用车不?”一个矮个中年人抄着袖迎了过来。
“我看看!”周东北扫了一眼,不由有些丧气,这几个人里没有站前七哥。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问:“看啥呀?”
“就是,”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笑嘻嘻说:“你也想干哪?”
周东北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他一直跟着站前七哥玩了,叫张涛,绰号大头。
这小子中等个,脑袋比一般人都要大好几圈,眉毛很淡,小眼睛,看着就像个大号汤圆。
“大哥,”他看着大头,“从二煤建拉一车煤到红升乡多少钱?”
大头人挺实在,“你在这雇啥车呀,去二煤建门口多合适!”
周东北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啊,这不顺路嘛,多少钱哪?”
“二煤建那边估计得五块钱!”
“这么贵?”
“贵?”大头不乐意了,“你咋不看看红升多远呢!二十多里路,还得连装带卸,一天就搭你身上了!”
“那也太贵了......”
周东北话音未落,就听那排三轮车里传过来一个声音,“操,嫌贵找别人去!”
他就是一愣,站前七哥杨历年!
虽然这声音少了一些沧桑,可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没别人了!
他不由有些激动起来。
上一世,自己和他认识的晚,直到1996年,两个人才有了交集。
七哥大自己五岁,那时候交情虽然不是很深,但求他什么事,也是二话都没有!
直到自己离开这座城市,七哥还和现在一模一样,时光仿佛在他身上静止了。
同样的装束,同样的工作,哪怕兴安市大大小小的混子见他都绕道走,可他依旧我行我素。
用他的话来说:靠力气吃饭,到啥时候都不丢人!
一辆三轮车厢里的麻袋被掀到了一旁,一个长手长脚的汉子坐了起来,睡眼朦胧。
他穿了件脏兮兮的铁路黑棉袄,腰上系着条麻绳,脑袋上是一顶毛茸茸的狗皮帽子。
他还是老样子,当年认识他时就这样,长条脸,小眼睛,高高的颧骨,大嘴叉威风凛凛。
他以前经常爱说一句话:我大姐说的,男人越丑越抗老!
周东北暗自好笑,他身高18o公分,这么小的车厢是怎么蜷里的呢?
“七哥,”大头走了过去,埋怨道:“这死冷寒天的,不让你睡,你就是不听话......”
“别他妈跟老娘们似的,磨磨唧唧!”说着话,杨历年从车厢跳了出来,用力敲了一下头,骂道:“操,昨晚那酒不好,喝完脑袋贼疼!”
说完,他看向了周东北,粗声粗气,“拉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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