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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廉微低了下巴看了他片刻,从一遍的货架上拿了一捆韭菜:“韭菜炒鸡蛋吃不吃?”
谈子磬点头:“嗯。”
“这么不挑啊?”他看到景廉笑了起来,眼角带着些许不易令人发现的皱纹,“那我可随便买了哦。”
“嗯。”谈子磬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从景廉身上移开。
十八岁的少年如同阳光一般明媚,在篮球场上跑动跳跃的时候,汗水顺着脸颊留下,满是笑意的面孔上青春洋溢,找不到一丝瑕疵。而今转眼一晃,十六年就这样过去了。
谈子磬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眼角,原来你也像我一样长皱纹了啊……
景廉从货架上拿了一把小青菜放进购物车,转头的时候看到谈子磬那毫不掩饰的目光,不由得顿了片刻:“看什么呢?不吃青菜吗?”
“没有。”谈子磬略微回了神,有些阴差阳错地抬手,微凉的指尖隔着分毫的距离轻轻点了点景廉的眼尾,“你这儿,长鱼尾纹了。”
景廉抬手在自己的眼尾处按了按,弯了眉眼:“我都三十四岁了,你当我是老妖精啊,不长鱼尾纹?”
谈子磬没说话,扶着购物车的把手往里看了看,岔开了话题:“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蔬菜只是看起来多而已,等等下锅一炒,一盘都放不满。”景廉握住把手轻轻推了推车,“走,到前面去看看。”
谈子磬跟了上去:“你还要买什么啊?”
“买条鲫鱼。”景廉脚步不停,朝着生鲜区走去,“你不是说我长鱼尾纹了吗?我今天吃个鱼尾巴,好好补一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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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谈:你就是个老妖精
“糖醋黄鱼。”
周四的早晨谈子磬总算是把恼人的闹钟关了,他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了九点。
他今天的规划很简单,上午十点半去把正在检修的老爷车取回来,然后在家备课、写论文、处理邮件,下午的时候去超市买个菜,晚上等待景廉下班回家一起吃饭。
取车的地方有些距离,谈子磬先处理了部分邮件,这才拿了车钥匙出门坐地铁前去检修部门。
谈子磬在那里做汽车检修已经有接近五年的时间,早就和那边的店长混得熟悉。他在地铁上和对方发了消息,等到走到检修厂门口的时候,那辆破旧的老爷车已经被从检修车间里拖了出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车间边的空地上。
谈子磬摸出车钥匙按亮了车灯,朝着店长笑了一下就要拉开车门坐上去。
“等等。”对方出声叫住他,几步走到车边,伸手按住车门微微低了头和坐在驾驶座上的谈子磬说话,“你这辆车的车龄太大了,从上一任车主到你,已经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了,说真的,虽然你每年都带它来做两次检修,但我不保证它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在路上就报废了。”
谈子磬点了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换一辆车。”
“嗯。”店长没有否认,“虽然我不是开4s店店,手头上也没什么二手车能卖给你,但是你真的得考虑换辆车了。”他抬手,拍了拍车门,“这辆老别克年纪太大了。”
“行。”谈子磬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此前确实不是没有想过要换一辆车,但是去年年末刚刚花了大价钱买了房,虽然手头上还有谈华留给他的一笔并不算少的钱,他也不愿意就这样把自己母亲花了大半辈子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钱财就这样挥霍掉。
反正现在这辆老别克还跑得动,只要它一分钟没有报废,那么谈子磬就准备让它继续发挥余热,直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刻。
邮箱里的邮件虽然每天都要处理,但是每天都还是有几乎要挤满整个页面都邮件要处理。这些邮件里大多数都是一些学生发来的或是一些学校邮件和个人约稿邮件。
谈子磬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一回复了邮件,然后给自己美美地下了一碗面条,从视频软件中随机选取了一部最近正在看的纪录片当成电子榨菜,就这样完美地度过了半天的时光。
吃完午饭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最近虽然东坪市有一些进入梅雨季节的潮湿迹象,但正午的阳光依旧温暖。
他就这样躺在窗边的懒人沙发上,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梦里是大学的时候。他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选择了ds大的历史学师范专业,本来是想学成之后继承谈华的衣钵,却没想到母亲还没来得及看到自己的孩子成才就离开了人世间。
谈华去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谈子磬觉得自己的世界都是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的,只有极其偶尔在经过篮球场的时候,看着那些在球场上奔跑的年轻人的时候,记忆中的那抹阳光被随之唤醒,才能看到明媚的蓝天、摇曳的绿叶和含苞待放的花。
他有些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重新恢复到原来的生活的。可能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在漫长的时间里变成了一场漫无目的的潮湿,这股潮湿时时刻刻裹挟着他,让
他觉得,母亲始终都在陪伴着他。前二十年是如此,往后余生之中仅仅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梦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近两点半。
谈子磬简单地擦了擦脸,出门去了超市。
昨天的鲫鱼汤奶白奶白的,油里爆过的葱花漂在汤面上,入口的时候鱼香和葱香交织在一起,鲜掉了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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