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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书架底下拖出一袋米，一包叠整齐的衣物，米是前些日子买的，衣物是她亲手做的，然后将早上剩下的六个鸡蛋放在兜里。

  于是，她背上扛着米，胸前挂着包裹，兜里揣着鸡蛋，冒着寒风出了门。

  容真真先找的，是她在馒头店的娘。

  只是她到菜市口的老丁馒头店时，现店里没有她的娘，老丁在守着摊子，旁边坐着他的傻儿子，正抓着一个白面馒头，啃得全是口水。

  容真真犹豫了一会儿，走上前去。

  老丁露着一口大黄牙，招呼道：&1dquo;小姑娘买些什么？”

  容真真说：&1dquo;我不买，我找人。”

  老丁一愣，上下打量她一番，终于把她认了出来，他们只在潘二娘嫁人那天见过一面，后来就再没见过了。

  老丁原本热情的神色平淡下来，他坐了回去，朝后头喊一声：&1dquo;二娘，你女娃来了。”

  容真真只听到一声慌乱的应答，接着便是急匆匆的脚步声，她娘裹着围裙，从里头出来。

  她把容真真拉到跟前，极怜爱的看着她，&1dquo;福姐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1dquo;要给你拜年呢。”

  容真真把包裹里的衣物给她，是她自己做的帽子，袜子，和一套贴身的毛衣，她又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递给潘二娘，说：&1dquo;娘，平平安安。”

  潘二娘鼻子酸，可她忍着没落泪，逢年过节，要笑着才好。

  她说：&1dquo;福姐儿，就留在这里过年，娘给你做好吃的。”

  容真真下意识的去看老丁的神色，他坐在板凳上，并没有出声，也看不出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但在这种情况下，不说话就已经表明态度了。

  容真真摇摇头，笑着说：&1dquo;还是不了，我等会儿要去给妞子他们送年礼呢，送完礼，就回学校和同学还有老校工一起过年。”

  潘二娘留了几次，她都没松口，男主人既然不愿意有个外人在大日子里掺合，那她留下来，不是叫娘不好过吗？

  见她连顿饭也不肯吃，潘二娘心中着实难受，可她也知道因由，怪不得也舍不得怪福姐儿，只好从屋子里拿个大包裹出来，交给容真真。

  她嘱咐道：&1dquo;三双鞋子，有两双是妞子和小毛儿的，另一双是你的，我都做了标记，面粉大的那袋给妞子，小的你自己留着吃，里头还有一件外衣，是我比着外头时兴样式给你做的，不知道合不合身，要是胳肢窝紧了，你就自己放宽&he11ip;&he11ip;”

  她说这些的时候，老丁一直将母女俩盯得紧紧的，好像生怕潘二娘多给了什么。

  第54章

  人家不待见自己，容真真也不愿留下讨嫌，她拿了娘给她的包裹，同娘道别。

  潘二娘担忧道：&1dquo;你小小一个人，这大包小包的怕是拿不动，我去给你叫个黄包车来。”

  容真真忙抓住她的手：&1dquo;这大过年的，车费翻了几番，还是不花这个冤枉钱了，我自己拿过去吧。”

  潘二娘见她真不肯，也只好作罢，她把女儿送出门，才低声道：&1dquo;你那衣裳里头，有娘存的私房，你拿去，过年吃好点。”

  &1dquo;娘&he11ip;&he11ip;”

  &1dquo;别吵出来叫人听见了。”潘二娘像做贼似的，紧张而不自在的为她拢了拢衣领，&1dquo;好孩子，快去吧。”

  容真真抱着一堆东西离去，心里并不觉得欢喜，大年三十这一天，她连同亲娘吃一顿饭都不能，有什么好值得欢喜的呢？

  她一时心头冷，连身上也仿佛要冻僵了。

  路上行人脸带喜色，提着满手的年货，亲热的同身边的人交谈，唯有容真真独身一人，冒着凛凛寒风，走进了出生的那条小胡同。

  她叩响了妞子家的院门。

  里头传来妞子清脆的声音：&1dquo;谁啊？”

  小毛儿说：&1dquo;姐姐，等我去开门。”

  妞子嗔怪道：&1dquo;你去做什么？你腿还没好全呢。”

  破旧的，久未修缮的院门被打开，见到容真真，妞子的脸上迸射出惊喜的光来，看得容真真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1dquo;你怎的来得这样早？”妞子把她拉进去，&1dquo;我本想着吃过早饭就去给你拜年，谁知你竟先我一步。”

  容真真道：&1dquo;我是要赶在你们前面拜年呢。”

  她把身上的东西卸下来，对妞子和小毛儿说：&1dquo;给你们的拜年礼，这袋精米可以熬稠稠的粥，喝了养胃，那袋大的面粉是我娘叫我捎来的，她还给你们一人做了双鞋，因为估摸不清你们的尺寸，就往大里做的，穿起来怕是有点松&he11ip;&he11ip;”

  容真真一气儿说了老长，妞子忙叫她坐下，小毛儿端了碗热水来，妞子递给她，&1dquo;快歇歇嘴，喝碗热的，外头这风吹的，你脸都冻青了。”

  容真真喝一口水，诧异道：&1dquo;甜的？怎么沏了糖水来？这也太糟蹋东西了。”

  不是说她不想喝糖水，甜滋滋热乎乎的谁不爱？可妞子现下这境况，给她沏糖水也忒浪费了。

  妞子道：&1dquo;又不是专为你买的糖，小毛儿身子太亏了，时常头晕，医生说这个是什么贫血，我就买了糖来，叫他晕的时候嚼半勺糖，不然你今天有这个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