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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跛足道人的交代（第2页）

贾环道：“传说在天人之间有一座大荒山，大荒山中有一座无稽崖，崖上有一块巨石，受日月精华灌溉，久之竟然生出灵性，一日静极思动，这块顽石生出心思，要去人间富贵场中受享一番。”

“某日有两位仙人从旁经过，那顽石于是请求仙人慈悲，携带它去人间见识见识，仙人于是携带顽石来到人间。”

“当时是何朝代已经不可考，只记得那时在位的是个昏君，专管信用身边一班宦官，任由他们祸害忠良，鱼肉百姓，人民过得苦不堪言。”

“那顽石看了不依，说道，如今天下连当官的尚且战战兢兢，朝不保夕，我又有何富贵可享，于是祈求仙人带它回转山中，等到否极泰来，世上明君贤臣在位时，再带它来人间享用。”

“仙人只得依它，于是回转山中，一边弈棋，一边等待人间清平，等一局棋下完，仙人再次临凡，却现正值朝代更替，几方势力杀得血流成河，白骨曝于野，万里无鸡鸣，当此之时，性命尚且不保，哪里有富贵可享呢，不得已只好再次回转山中。”

“在山中挨了不知多少年，顽石难耐寂寞，再次央求仙人临凡，仙人于是再次携带顽石降临凡尘，却现这次与前两次大不相同，在上的是明君贤臣，老百姓也安居乐业，端的是太平盛世，顽石这次遂愿了，于是央求仙人将它托生在一个富贵之家去受享。”

“仙人担心它顽石之资被人轻视，于是大施手段，将它变作一块美玉，并镌刻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个字，把它托生在一家公门侯府门第。”

“这就是小道兄长口中那块玉的由来，它其实并非宝玉，不过是一块顽石，向慕如今的太平盛世，于是托生而来。”

皇帝似笑非笑地盯着贾环，说道：“的确是件奇闻，不过你又如何得知这件奇闻？”

贾环稽道：“不瞒皇上，将顽石带入凡间的两位仙人，正是小道的师父。”

吴昞这才动容道：“有这等事？”

贾环道：“皇上乃真龙在世，小道何敢欺君。”

吴昞点头道：“这也是你的造化，贾政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皇帝当即将宝玉的问题撇下不提。

他本就是以此来试探贾环的反应，看看吕先生的这名记名弟子资质如何。

二十年前，他以帝王之身，愿以师礼事吕先生，向他学习修道之术，却没有被允许，如今见了吕先生的弟子，他心底难免吃味，当然免不了试探一番。

结果果然没让他失望，不管贾环刚才所说是真是假，只看他言语有条有理，不急不慌，已经远许多公侯子弟。

至于通灵宝玉本身？

他的皇位是通过临危受命的果敢勇武得来的，又是通过几十年兢兢业业，朝惕夕厉的勤勉维系的，区区一块玉石难道就能动摇他的自信吗。

皇帝问道：“吕先生信中说明年春夏之交，黄河会有水患，让朕尽早做好防备，及时将沿岸百姓迁走。”

“既然已经提前知道有水患，只要预先修筑堤坝，自然能防止水患，何必劳民伤财，迁移百姓？”

贾环摇头道：“小道也不知吕师究竟是何意，只是天地间有的劫数是万万避不开的，或许这次就是不可避的劫数。”

吴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戴权，将贾环送回荣国府吧。”

戴权答应一声。

贾环忙道：“不劳戴公公，小道几年不回京城，正要四处走走，不如就让小道自己走回去吧。”

皇帝道：“也好，戴权，你送他出宫。”

贾环随着戴权走出宫门，向戴权道谢后，信步往荣国府方向走去，一路只见街衢宽阔整洁，闾阎繁密，人群拥挤，其繁华景象比别处又自不同，让他心中一阵感慨。

离开京城已经三年了…

想当初他刚穿越过来，弄明白自己竟然穿越成红楼里的贾环，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谁不知道贾家已经没有几年好日子，恐怕等不到他成年就要被抄家了。

如果他是个贾家旁支，还可以想办法与贾家脱离关系，借此自保，可偏偏他是贾政的儿子，贾家十分核心区域的人。

属于享福可能没他份，可挨刀一定跑不了的身份，

当时贾环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自救，不能被贾家这条破船给拖累了。

可怎么自救呢？

除非挽救贾家抄家的命运，否则他恐怕难免受牵连，先不说他有没有本事挽救贾家，就算他有这个本事，心里也不情愿。

贾家这些男人，属实是全拉去砍头，或许有无辜者，隔一个砍一个，肯定有漏网之鱼，被抄家也属于自作自受。

贾环思索良久，终于被他想到一个法子。

这个世界可是有神仙的，一般的办法没用，何不求神仙救命，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自此接触到仙道，修成神仙以后，与天齐寿，不比留在人世，做一个朝生暮死，蝼蚁一般的人类强？

贾环于是利用通灵宝玉逼迫跛足道人现身，成功拜入门下，随着道人与和尚在天下云游几年，直到半年前，僧道二人忽然把他唤道面前，说道：“徒儿啊，我们马上就要回天界了。”

贾环闻言心中一喜，暗道，当初追随二人不就是为了做神仙吗，如今终于要成功了，于是问道：“好极，咱们何时上路？”

道人说道：“不是咱们，你还要留在人间。”

见贾环满面不解，道人道：“徒弟，你跟随我们三年，把我们的手段都学去，神通已经可称广大，可作为仙道根本的性命工夫，却没有寸进，所谓神通不敌天数，性命工夫不成，未成仙道，便仍在天数之内，哪日天数有变，任你万般神通，终究难免化灰，所以你还去不得天界。”

贾环愁眉不展，问道：“师父，你是了解弟子的，弟子是老实人，最不会揣摩玄虚的事物，所谓性命究竟是什么，师父何不定性定量的给弟子描述一番，弟子也好有所追寻。”

道人摇头道：“道可道，非常道，如何描述得出来？还要你自己去红尘中闯荡一番，用心体悟才行，何况你与贾家还有因果未曾了结，若要成仙，需要斩断与红尘的因果，你既然有因果未了，自然不能入天界。”

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交代他这一番话，带着甄士隐消失不见，留下贾环自己风中凌乱。

贾环心想，师父既然这么说了，若要成仙，自然只得照做，体会红尘这种事太过飘渺，暂且不去理会，与贾家的因果倒可以先去了结。

他也不清楚自己和贾家究竟有什么因果，并且该如何了结，只好先回去再说，于是带着早被他救下来的甄英莲，一路且行且玩地赶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