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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怕母亲那个暴脾气自讨苦吃,赶紧拉了拉母亲的袖子示意她按捺,这一路过来,她们母女没少受罪,银子流水般的出去,一点不见效用。可见人家摆明了折腾你。
“管饱就行。”红衣朝母亲扯了扯嘴角,强撑起一个闲闲的笑。
岳夫人只得硬生生的把话给咽下去了。
她用手轻轻的,温柔的抚摸着红衣的脑袋,这孩子呀,一天苦都没吃过,而今却风餐露宿,脸上的皮肤都冻得皴了,也没叫过一声苦,不像别的孩子,年纪比她大,都哭天抢地的。
岳红衣说来确实有些奇怪,好像被流放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长时间的,尽望着天空呆,问她话,她也只答好或者不好,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这个孩子呆呆笨笨的——兴许是被灭顶之灾吓傻了吧,大伙儿如是想。
临近下山之前,衙差们终于把所有人都从囚车里放出来,不过用镣铐锁住了脚踝,平均两三个连在一起,行动严重受限。
红衣垂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她记得这里有一处陡坡,坡下半山腰有一条小溪,溪水很浅,石子也少,她只要找个机会从山上滚下去掉进溪中,到时候衙差们不追上来便可……她想了那么多天,这是唯一个打开逃生豁口的机会。
于是她假装不小心,手一滑将馒头掉到了地上。
为了捡馒头,一脚踩进刚下过雨的软泥里,脚链带着岳夫人也一个踉跄,红衣在母亲耳边低声道:“娘,小心!跟着我!”
岳夫人心领神会,一大一小两个人‘哎哟哎哟’的咕噜噜滚下山坡,一路滚一路哀号。
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眼睁睁看着他们母女可能要出意外,不由的惊呼起来。
所幸岳夫人并没有什么大碍,红衣因为早有准备,双手抱头,也就手背破了点皮。
不出红衣的所料,一旦变故生,官兵们离开固定位置,人群立刻就起了骚乱,同行的罪奴中,有人开始往不同的方向四散逃窜。
“妈的!”兵头子骂了一句,指挥着人分批去追,至于岳家母女,几个官兵望着小坡面露难色,都不愿意以身犯险,兵头子道:“看什么,还不下去追!其他人丢了都不打紧,这两个——可是申国公府点名要‘好生招呼’的!绝不能放跑了!”
红衣听见背后兵头子的话,脚下一个趔趄。
果然,山坡陡峭,官兵们还是不敢懈怠,一个个手持刀棍不顾一切跳了下来。
红衣只得假装崴了,整个人向前扑进溪水里,假装溺水在溪中张牙舞爪,实际上越飘越远。可那官兵冷笑一声,竟一脚踩进溪中,然后用刀勾了她的脚链,生生把她拉了回来。
唯一逃生的机会没了,红衣感到绝望,心里一阵阵的凉。
她被官兵拎上岸的时候,周身湿漉漉的,活像一只落汤鸡,岳夫人也狼狈至极,她只得装作脱力昏迷的样子,趴在那里,不让人看见她死死咬着嘴唇,眼角微微沁出泪来……
官兵踢了岳夫人一脚,怒骂道:“找死啊,让你不好好吃饭!干什么呢,害得我们也没法好好吃点东西,大冬天的,陪着你们又是爬坡又是淌水的!”
红衣勉强爬起来,冷的牙齿打颤,可怜巴巴的嗫嚅道:“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官大哥,是我不好,我的馒头掉了,我没有吃的,我想把它捡回来才滚下了山坡,连累我娘,求求您别打了,高抬贵手。”
官兵看她满脸泥,嫌弃的撇了撇嘴道:“原来不是个哑巴啊,嘁,真是麻烦!”
岳夫人怕女儿受欺负,赶忙上前护着她。
两个衙差骂骂咧咧的带着他们母女哼哧哼哧的又爬到山上,回到大部队中,那些逃跑的人大部分都追了回来,敢抵抗的全都直接杀了,几个官兵连兵刃上的血也不擦,直接塞回鞘中,路过岳家母女身旁时,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们一样,红衣和岳夫人瑟瑟抖,岳夫人不住解释道:“我们不是故意的,饶命,请大爷饶命。”
几个衙差们互相对视一眼,了然于胸的一笑。
红衣看见了,埋头对母亲低声道:“娘,这一路上咱们不能再这么大方了,得从指头缝里一点一点的漏给他们,否则待他们把我们榨干了,我们的死期也就到了,甚至到不了仙罗。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比做奴隶更可怕的是死,到死都没机会报仇,就这么白白的枉送了性命。不值得。”
岳夫人含泪点头,女儿比她想象的懂事,她总算欣慰。
之后,她们被禁锢的更严格。
不止母女俩脚链和脚链扣在一起,她们的脚链还和手链拷在一起,这样坐在囚车里,别说舒展身体,就是想要换个姿势都很困难。
红衣的脚上还缠着裹脚布,湿了以后又冷又疼,一阵阵的寒意直往她身体里钻,冻得她抖。
红衣佝偻着身子,艰难的把布条给拆了,光着一双脚晾晒,岳夫人哽咽道:“你还小,这样子要作下病根的。”
红衣长吁一口气道:“娘,都这份上了,也别穷讲究了。我打小被你们照顾的很好,参汤当水喝,没那么容易病。放心吧。”
红衣小小的手探进母亲的掌心,不住的宽慰着。
岳夫人养尊处优,一双手保养得宜,却在短短数日内被磨损的粗粝不堪。
岳夫人用袖子掖干了眼泪,双手捂住她双脚,母女俩就这般痛苦万分的熬了十天,终于抵达了汉江,渡江之后,到了仙罗的都城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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