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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越已经在泳池里等她了,正拨弄着水面上的小黄鸭消磨时间,清隽的侧脸映着水面浅蓝色的波纹,水光跃动,在他的眉骨和鼻梁上勾勒,恍若从池水中盛放的纳西索斯。
温降被这一幕看得怔忡,视线下移,注意到他身上被池水打湿的衣服。
不知道是为了迁就她,还是他也觉得不好意思,不像她之前带耿子烨去游泳馆看到的那些男生一样光着膀子露着大肚腩,而是规规矩矩地穿着白T和短裤,一点不该露的地方都没露。衣摆在水中胀开,浮浮沉沉,被雨水打湿的山荷花一般。
温降看到这儿,悄然吁了口气,他穿着衣服下水在先,就不会显得她太奇怪。
迟越感觉到有人走近,松开鸭子玩具抬起脸来,往岸边靠了靠,示意她:“从这里下来,有台阶。”
温降应了声好,低头踏上台阶。
水下的台阶有点滑,两旁又没有扶手,温降下意识伸了伸手,却扑了个空。
但就在她准备把手收回时,迟越适时牵住了她,怕她滑倒,一步一步引着她下来。
池水的温度对于八月的夜晚来说刚刚好,温热的水面先是吻上她的足尖,一寸寸沿着光润纤细的小腿上浮,随后才感觉到清凉的水流涌来,冷热交替,温降觉得有些痒,无意识地踮起脚尖。
睡裙裙摆长过膝盖,很快,米白色的荷叶边被打湿,池水灌入裙子,把柔软的棉质布料涨得撑起来,她的脸颊因此热了热,抓紧他的手指。
等走下最后一步台阶,温降才惊愕于池水的深度,她需要一直踮着脚尖才能露出整颗脑袋,不然就会被水封住嘴巴,说不出话。
然而再转头看看迟越,他比她高出一大截,可以很轻松地露出肩膀。
这头迟越似乎不觉得这样有问题,松开她的手后,视线匆匆从她身上掠过,不敢看清她被水浸湿的睡裙,只顾盯着水面尝试回忆自己小时候学过的游泳课,思考应该怎么教她比较好。
片刻后,他开口示意:“先学憋气吧。”
温降老老实实地应好,一步步按照他的要求用手捏住鼻子,闭上眼睛,尝试屈膝往水下缩。
然而中途就感觉到水往耳朵里灌,又冷又闷,夹杂着气泡的嗡鸣,像是把她的耳朵都给堵住了。吓得她第一时间从水下冒出头来,伸手去揉自己的耳朵,想把里面进的水倒出来。
她的动作有些大,池水“咕噜”了一声,迟越正准备给她计时,没想到她连半秒都没坚持到,微微睁大眼睛,问:“只能憋这么久?”
“不是……但是水会流进耳朵,很难受。”温降被他的惊讶看得赧然,回答。
迟越还是第一次教人游泳,第一步就吃了瘪,只能征求她的意见:“那怎么办?”
温降咬了咬唇,不想让他失望,低头看了眼水面,深吸一口气道:“我再试一次吧……”
“好,”迟越答应,想了想,伸手牵住她,“你要是觉得难受,就抓着我浮上来,这样安全一点。”
两个人的手浸在水中,他手心的温度被滑腻的水流带走,却依然让人觉得安心。
温降点点头,鼓起勇气,捏紧鼻子钻入水中。
耳朵进水的感觉依旧让人觉得难受,水流漫入隙,带走了剩余的热量,凉丝丝的。她不能呼吸,也不敢在水下睁眼,到处都是鼓胀着,除了用力抓紧他的手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迟越感觉到她的紧张,默默分开她纤细的手指,和她十指相扣,这样可以牵得更牢一些。
书上说声音传播的度与介质有关,在水中的度比空气更快,所以耳朵虽然浸在水中,听力却比之前更敏锐,她能听见迟越指尖荡起的水流,卷起细小的气泡,轱辘轱辘地划过她的脸颊。
声音很活泼,温降随后听见自己的心跳,在水面下震荡着,而且在不断加。
这次憋气比刚才那一次要好太多,将近二十秒左右,她的肺才难受起来,像是烧开一把温吞的火,脑海里只剩下呼吸这一个念头,便握紧迟越的手往下压,借力从水面下浮上来。
另一只手松开鼻子,总算能大口呼吸,睁开浓黑的眼睫。
她的头和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从睡裙下透出纤细的肩带和影影绰绰的淡紫色,抬头间不断有水珠从眉眼间滑落,沿着柔和的下颌滑入肩颈。软白的皮肤被水浸润,仿佛温养出一块上好的玉脂,间浮碎的水滴随着水面的折射和她的喘息不断闪动着。
周围的光线并不算明亮,但光进入水中,再落到她身上,把她映得格外动人,像一条还没来得及上岸的、懵懂的人鱼。
迟越被这一幕看得呆了呆,在今天以前,他还从未欣赏过这样直观地、充满冲击力的美,又或者应该说是性感,只觉得心口都跟着烫,无意识地握紧她的手指,挪不开眼。
直到温降感觉到他的用力过度,在他掌心里轻挣了挣,有些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迟越这才反应过来,窘然转过头去,喉结在吞咽中不断滑动,软骨的凸起处萦绕着一抹水痕:“没什么……憋气你基本会了,我们学姿势吧。”
顿了顿,又没来由地轻咳一声,补充:“游泳姿势。”
温降不疑有他,认真点了点头。
对初学者来讲,姿势这一步很难。迟越左右看了眼,把岸上的彩虹气垫拎入水中。垫子很薄,排水并不大,刚好可以让她在水里学习怎么摆臂摆腿而不至于沉没,一边示意:“趴上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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