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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眼里长了玻璃花的贫农女娃并不像水仙说的人样儿还可以。你想,一只眼里长了白格花花的玻璃花的女娃子能好看?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更是脸面的窗口,一只窗口是明明亮亮的,一只窗口却是黑麻糊糊的,没有一点对称的意思,肯定不中看。跳马槽的这个一只眼里长了玻璃花的贫农女儿,还没有歇马庄的那个破落地主的女儿好看哩。但是新生却点了头,说他愿意。
事实上女孩的家长还不是十分的愿意,实在是女儿有残疾有缺陷,不得已才同意和地主的儿子遇遇面。一见面觉得新生这孩子还行,也就点了头。双方都有了意向,要真正订婚还要有个过程,有个仪式。通常情况下遇完面双方没有啥意见,接下来就是女方看屋。看过屋才能最后确定这桩亲事是能成还是不能成。看屋就是女方看男方家里有几间房,有几孔窑,窑里或是房里都又有些啥值钱的大件儿,公公婆婆又是个啥样儿,好搁人还是不好搁人,会过日子还是不会过日子。家里是不是还有兄弟姐妹,这些都是要在看屋的过程中了解的,这些关关卡卡过去了,这桩亲事才能算是定下来了。中间要是有一样绊住,恐怕这事就不能成。看屋对男方是顶顶重要的,稍有一点让看屋来的女方不如意,都有可能影响到这桩亲事的成与败。
新生相亲遇面回来说自己愿意,月儿心里就觉得暖暖的一件大事终于有了眉目。这些年来月儿都快让这事压的喘不过气来了,生怕把儿子一辈子的事情耽搁了。为了把看屋的事顺顺当当地应酬过去,月儿一个人把正窑偏窑连同崖口上的场院都细细地收整一遍。用白土把烟火熏黑的正窑重新粉刷一遍,把偏窑里耀先才打制出来的还没有上漆的白茬桌子柜子全都搬到正窑里,再把正窑里碍眼没用的碎杂全搬放到偏窑,把场院里的柴垛再重新码放一遍。月儿是在为自己也是在为儿子装人哩,这个茬口来的不容易。既然儿子已经遇过面,点头说愿意,估计女娃就是像水仙说的人样儿还过的去。月儿还没有见过跳马槽一只眼里长了玻璃花的贫农的女儿,她就尽量往好处想。往好处想心里身上就都有了劲,这几天月儿就是靠着这点心劲在崖口上忙乎着。
想的多了就想的走了样儿,月儿成天在崖口上忙,在崖口上想,就把一只眼里长了玻璃花的女娃想像成了吴根才的小女儿杏花那样的模样儿。吴根才的小女儿杏花和儿子同班同桌,常到崖口上来玩,她听儿子不止一次地说过:就想要杏花这样的女娃当媳妇。杏花就是儿子心里的标杆尺度,儿子就是带着这样的标杆尺度去遇面相亲的,在歇马庄他哭着跑回来了,在跳马槽他却点着头说愿意。这就说明跳马槽的女娃子达到了儿子心里的那个标准。月儿自己哄骗着自己,一心把眼里长了玻璃花的贫农女娃子想象成杏花的样子。月儿心里暖洋洋的装着一个美丽的幻想,把正窑偏窑和整个崖口上都归整一遍,像巴等过年一样等着跳马槽的人来看屋,心急地等着未来的儿媳妇第一次上门。
女方看屋一般不提前把时间说出来,说出具体时间,男方就会有所准备,一有了准备女方就看不到真实的情况。女方要看的是真实情况,看了真实情况才能让人放心。民间的女方看屋比官方的行政检查还要实在,干部们下去检查工作往往都是提前出通知,这样的检查就和瞎子看象一样,看不到真实全面的情况。
月儿把里里外外都收拾好,就心焦地等着,等着眼里长了玻璃花的贫农女娃来看屋。虽时间没说定,但就这三五天来,这是媒人说的。
月儿在崖口上心焦地等着。
政治队长郭安屯脱产出去开了三天会。这三天会不是在下马河大十字上的公社院子里开的,而是在县城南门坡下的县委礼堂开的。这是一次讲阶级斗争的大会。会议的核心内容就是传达贯彻八届十中全会的精神,八届十中全会提出了“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不然资本主义就会复辟,红旗和人头就要落地。多么严肃的命题呀,讲不讲阶级斗争直接关系着党关系着国家关系着整个民族的生死存亡,这真不是一件小事。卧马沟的政治队长又有了重要的思想武器和斗争方向。一回到村里,郭安屯就连夜把“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报纸社论在亮着马灯的官窑里展开,让吴根才和李丁民看。
吴根才不识几个字,但“年年月月天天”这几个字还是认识的,他努睁开大眼在马灯下终于看清这“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话真是伟大领袖说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就摆在脸前。吴根才是党小组长、生产队长,是卧马沟的一把手,但他更是卧马沟里的一个老实农民,他热爱劳动,却厌恶开会。公社县里通知下来的会议,他都让政治队长郭安屯去参加,年儿半载都不定往公社里去一次,县城就更去的少了,他成天就守在卧马沟里,守着他的几百亩庄稼。至今卧马沟还没有通广播,没有订报纸,对外面的情况他了解的不多,但朴素的阶级感情他还是有的,共产党员的政治觉悟他还是有的,听毛主席的话,跟共产党走,他绝对没有二心。
吴根才很费劲地把郭安屯拿回来的报纸看了一遍,报纸上的许多字他不认识也只是看明白个大概,知道阶级斗争是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他把手里的报纸糊里糊涂地看完,再递给郭安屯,顺口说:“就是个这喀。”
“这还不重要。”郭安屯紧接上说,好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再不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就要亡国亡党,就要血流成河了。“中央开了会,毛主席讲了话,你说重要不重要。丁民,你也看看报上的社论。”郭安屯说着把吴根才看过的报纸往李丁民手上递。
李丁民圪蹴在一条板凳上吧唧吧唧地抽旱烟,他没有伸手接要郭安屯递过来的报纸,甚至没有把脸往起抬,只是沉着声说:“我又不识字,看也是白看,你说,我听着哩。”
郭安屯很不情愿地把伸出去的手连同手上的报纸一起收回来,对李丁民这种冷冷淡淡的态度十二分的不满,却又说不出个啥,李丁民就是不识字,平素也就是这么一副沉默的样子,总是用旱烟杆堵着嘴只抽烟不说话。
“就是嘛,把你的意思说出来。”吴根才看见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大好,就应和着李丁民的话,说一句。这两个人都和他是儿女亲家,但他更看重的是李丁民。
“咋能说是我的意思。”郭安屯把李丁民不愿意看的报纸爱惜地收卷起来的同时纠正着吴根才的话,他嫌他把话说走了样。“这不是我郭安屯的意思,这是上面的意思,是组织上的意思。”张扬的郭安屯开始滔滔不绝地宣讲起来,在县城的大礼堂开了三天那么重要的会,他当然有一肚子话要说,领导们在会上展开来长篇大论地讲了那么多,他就是现趸现卖也能学说上一阵。李丁民眯缝着眼睛磕睡了一样,嘴里含着旱烟袋不吸不咂,也不知道耳朵里是不是把他的话拾进去了。郭安屯一通云山雾罩的大话把吴根才听的也是一头雾水,懵懂的摸不着壶把儿。怎么才能算是“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呢?地主资产阶级真的就有那么厉害,真的就会卷土重来?在卧马沟他看不到这种痕迹呀。卧马沟就崖口上那一户地主,早就被管制的服服贴贴的像瓷松榆木疙瘩,连一句浑全话都说不出来,他怎么能卷土重来,再让红旗落地?刚才看报的时候胸腔里鼓荡起来的那么一股朴素的阶级感情,这阵子就又松懈下去了。他看看昏昏欲睡的李丁民,再看看慷慨激昂的郭安屯不觉地就笑了,笑这两个亲家竟是如此的不一样。吴根才往旱烟锅里剜装一袋烟,打着火镰石点着,抽吸一口,然后给郭安屯递过去,说:“伙计,累不累,先抽一袋烟,过过瘾再说。”吴根才想用旱烟袋堵住郭安屯的嘴,和所有的庄稼人一样吴根才爱见的是干干练练的事情,三下五除二心里有啥干巴脆说出来就是,不要死牛筋一样弯弯绕绕的四十里不断头,“你就干巴脆地说,上面让咱卧马沟咋的‘年年月月天天’地讲吧。”
把话正说在兴头上的郭安屯被吴根才突然伸递到脸上来的旱烟袋吓一惊,话自然就停下来了,他接过旱烟袋又听吴根才这样说,就顾不上抽咂一口烟,滚动着脖子上粗大的喉节骨咽下一口唾沫,说:“开批斗会,开他几场像土改时期一样的批判斗争大会。”“斗争谁呀?”吴根才反应不过来地再问一句。李丁民这时候就把眯缝着的细细长长的眼睛睁开了。郭安屯一脸豪狠地说:“斗地主呀,把郭耀先和他的女人揪出来一起斗。”“这没有道理吧,人家老老实实的参加劳动,又没有再犯啥事情,斗人家啥呀?”吴根才和月儿有过那种关系后,他对崖口上的一家人就宽容的多了。虽然后来月儿和他坚决地断了,但水磨房里那种美好的事情他不会忘记。所以他要问出个理由来。
“老吴。”郭安屯怎么能不知道吴根才的心思,当年水磨房里的事情就是让他捏着手电照出来的。他扳着黑脸严肃地说:“这是上面的统一部署,统一要求,不是我个人的意思。在会上,县里的领导就是这样要求的,要求各村都要搞几次斗争大会,对象就是各村的地富反坏右,拿枪的敌人被消灭以后,不拿枪的敌人依然存在,这些地富反坏右就是不拿枪的敌人。这些敌人就像阴沟里的鬼怪一样,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跳出来和我们作拼死的斗争,你不打他就不倒,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郭安屯就是想用报纸社论上的大话压住吴根才,就是想把月儿揪出来,让她露露丑丢丢人。对月儿他现在只有恨了,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再不让他抱希望了,原来让她一脚从炕上踢下去,差点把那根东西踢断,他都没有这么恨过,只有在场上被她唾了一脸后,看看真的是再没有一点点希望和可能了,他就咬牙切齿地恨起来,他就是要寻找着机会好好整治整治这个女人,整治整治这个地主儿子的臭女人。
吴根才当然还要为月儿说话,月儿和他好过那么一场,他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成,那人家不是白和自己好了。但话要说的策略一点,他的短处毕竟是捏在郭安屯手里的。他思沉片刻,妥协地说:“既然是上面安排下来的,把拴娃叫下来批斗批斗算咧,月儿一个女人家脸皮子薄,就别让她出这个洋相了,你说丁民。”吴根才最后有意征求一下李丁民,他相信李丁民肯定会跟他一个意思。
李丁民沉沉地点点头,这才把嘴里的旱烟袋摘取下来,慢咧咧地说:“我同意根才说的话。”如果吴根才说连耀先也不要揪出来斗,他也会这样说:我同意根才说的话。李丁民觉得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必要,郭安屯说的那一大堆话,听在耳朵里就不舒服。他甚至怀疑县上领导会不会真的有这样的要求。困难时期好不容易才熬过去,老百姓刚有了一点喘息的机会,又让年年月月天天地讲这种事情,有这个必要吗?不定就是他郭安屯自己的烂主张,这个人好事,拿了鸡毛也当令箭,总爱张扬。
吴根才说了那样的话,李丁民也表了那样的态,郭安屯就是心里再有想法,再窝憋着火也不能往外撒了。他知道吴根才是不忘旧情,在有意袒护月儿,他和吴根才又是亲家,就只好借坡下驴,他不能因为这事把亲家得罪了。“那好,就揪斗地主的儿子郭耀先一个人吧。”
儿子遇过面的媳妇这几天就要来看屋,月儿喜喜欢欢勤勤快快地把崖口上干干净净地收拾了个遍。耀先也同样为这事感到高兴,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就比月儿稳沉一些,也现实一些。他不相信眼里长了玻璃花的女娃子能和吴根才的小女儿杏花的容貌比,吴根才的小女儿杏花长的多喜人呀,脸蛋儿像珍珠一样光洁白嫩,真要是能说上一个那样的媳妇就好了。耀先怕月儿空喜欢一场,到时候见了面不随心,再出上点啥事,就利用上工前的一点时间劝月儿说:“只要新生自己愿意就行,有点毛病也不要紧,总比说不下媳妇打光棍强。你也不要尽往好处想,碰上这样的世道了,咱能有啥法儿。将就着能过去就算了,咱不和别人比。”
耀先劝归劝,月儿心里就是充满了幻想,她太相信自己的儿子了。她的新生那么伶俐,遇面看上的女娃能差的了?儿子心里的那杆标尺有多高她知道,用那样的标尺量出来的女娃能差的了?真是,起码和杏花差不多。
耀先和月儿正在窑里说这事的时候,下面的钟声响了。这钟声今天响的特别急促,与往日有些不同。往日的钟声响起来悠缓而浑厚,让人听着心里不急,可是今天响起的钟声是那样的急促,一声紧挨着一声,中间都没有缓歇的间隙。听到这样的钟声,耀先心里就紧张起来,他对月儿说:“钟响的这么紧,我上工去了,你咋?是上工还是在崖口上等着再收拾收拾?”
月儿现在不操心下面响起的钟声是紧还是不紧,她一门心思还在自己的事情上。她说:“就是不收拾,我也得在崖口上照着,水仙嫂说跳马槽的人就这一两天来看屋,人家来了咱窑门上挂着锁多不好看。”月儿好看的脸上荡漾着笑,嘴里的话却多少有些揶揄。
耀先月儿把话说到这里,两个背枪的民兵就进了窑门。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耀先月儿不由地就浑身颤抖起来,他们不知道这又是有什么样的祸事要临头了。这些年他们最害怕的就是背枪的民兵找上门,只要民兵一来肯定没有好事。耀先月儿吓得目瞪口呆连话都说问不出来。
“郭耀先跟我们走。”一个民兵严声厉色地喊一声。
“啥……啥……啥事情嘛?”月儿在万分惊恐中还是问出一句。
“下去就知道了,走。”民兵的态度粗硬蛮横根本不给解释。耀先腿软的直打颤还是让民兵用枪押着走了。月儿手里端着盆子,盆里是没有洗完的碗筷,追出窑门,想想不对,返身把手里的盆子放回窑里,就急慌慌地往下追撵。她不知道民兵要把她的男人押下去干啥,但是她知道这些年自己和自己的男人没有干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情,没有干过一件损害别人或是损害集体的事情。她要追下去问问这到底又是因为个啥?
钟声响过,坡道上也有往下走的人。月儿在坡道上就碰见了水仙,水仙拉月儿一把悄声说:“月儿,你甭下去。”月儿就哭出来问:“这又是出啥事了,我们一天到晚老老实实的待在崖口上,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这是又惹下谁咧?”“你先回崖口上去吧,拴娃不会有啥事情,是上面让开批判斗争会。不是因为别的。”水仙是从男人李丁民嘴里知道这事情的。就给月儿透了一点风,不让她到下面场子上去,免得也让斗了。心酸委屈的月儿抹着泪回崖口上去了。
听说后晌间这晌不干活了,要坐在皂角树下开批判斗争会,社员们就都高兴起来。坐在荫荫凉凉的皂角树下啥也不用干,听别人胡乱地说上一晌,也能把工分挣下,这多好呀,比在地里红汗黑流地干活强多了,谁不高兴。天天都坐在皂角树下开会不干活那才好哩,管他是开啥会。
社员们聚到皂角树底下看见民兵端着枪把脸色惨白的耀先逼着往一条板凳上站,就有人悄声地问:“这地主的儿子又犯下啥事咧?偷咧?抢咧?还是嘴没把严说下啥反动不好听的话咧?”“可知道是因为啥。这种人还敢偷抢还敢胡说八道?”“咱看咱的热闹就对了,管他是因为啥。”人们伸脖子探头猜测议论着看起热闹。
和往常开会一样,皂角树下摆放一张桌子,吴根才郭安屯李丁民三个村干部坐在桌子后面,社员们就席地坐在场子上,耀先站在一条晃晃荡荡不稳的板凳上,批判斗争大会就开始了。这会当然是由政治队长郭安屯唱主角,只要皂角树下开会唱主角的就总是这个人。
郭安屯展开手上的报纸连说带念地就开始了。席地而坐的社员群众一开始都在静静地听,想听听地主的儿子究竟是又犯了什么事,听着听着就听出名堂来了,地主的儿子啥事也没犯,是上面让年年月月天天地讲这种事情。农民老百姓最关心的是自己身边的事情,对远处的事情他们没兴趣,外面就是天塌了也把卧马沟的人砸不死。既然地主的儿子在卧马沟里没犯事,政治队长大盆套小碗一套一套说出来的那些话社员们就不爱听,也听不大懂,下面就乱嗡嗡地开起小会。
学校的三十来个小学生也停下课,来参加这个批判斗争会。小学生方方整整的坐在最前排。新生也在学生的方队里,他坐在那里眼里噙满了泪,把头都要低垂到裤裆里去了。站在板凳上被示众,被羞辱着的是他最亲最爱的父亲,他幼嫩的心灵受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震憾就可想而知了,这残酷的一幕将永远永远地铭刻在他的心上。
月儿倚着杜梨树站在崖口上,看着下面这样的场景只能默默地流泪,可怜的人呀,在这样的现实中除了哭,她还能再有啥办法呢?她能恨,敢恨吗?
皂角树下的批判斗争大会正进行到交干热闹的时候,顺着坡道从沟口上来几个人,几个外村的陌生人。场子上的批判斗争会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就站在边上看。一共上来的是四个人,一个男人三个女人,其中还有一个眼里长了玻璃花的小女娃。
席地坐下一场子的人们本来就不专心,看见场子边上又来这么几个人就更不在意什么批判斗争会了,都扭过脖子转过脸往这几个人身上瞅看。尤其是眼里长了玻璃花的女娃子更成了人们聚焦争看的对象。看着就有人说出口来:“哟,你们快看,上来的那个女娃是一只眼,另一只眼里白白花花的长的是玻璃花。”
人们都抬头扬脸往那边看,就把这边的批判斗争大会晾台了。郭安屯扭过脸朝后看看,再转回头朝心不在焉的社员们吼道:“乱啥乱,都好好开会,上来的过路人又不是没见过。”
他那里能管得住呀,满场子上的人都看着那个一只眼的丑怪女娃哇哇地说起话来。坐在人群后面的水仙抬眼看见从沟口里走上来的这四个人心里就叫起苦来:“唉,月儿的命啥就这样的苦呀,跳马槽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历头上真的就再没有日子了,真是天不长眼。”水仙在心里为可怜的月儿叫着苦喊着冤,站起来就赶紧往过迎。
来不及了,脸面前的这场大戏已经敞敞亮亮地摆出来了,就是拿再大的幕布也遮掩不住。那个眼里长了玻璃花的被场上的人争看的女娃,就是前不久新生去跳马槽遇面相亲的贫农女娃,那个男人就是女娃的父亲,两个跟来的女人,一个是女娃的姑姑,一个是女娃的姨姨。他们是专门挑选了日子来看屋的,没想到一走上卧马沟的村口就先看到一幕这样让人难堪的戏。卧马沟的郭耀先是四十里马沟的名人,他不认识别人,别人却都认识他。女娃的父亲走上沟口一眼就认出站在长条板凳上被示众,被羞辱,被批斗的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地主郭福海的儿子郭耀先,就是正和自己提说亲家的那个人。女娃父亲的心一下就凉了,凉透了。一开始他就犹豫着不想把女儿许给这样的人家,但禁不住两个媒人说下的一大堆甜言蜜语,女儿眼睛又有毛病就勉勉强强地同意了。他想过许多可能,就是没想到还会碰上这样的场面,真是丢人现眼。女儿虽有毛病,但也不能往这种人家里送,女儿进了这种人家,也就是进了火坑,进了灾窝了。不等水仙跑过去,他拽住女儿,喊上女娃的姑姑姨姨头也不回地又往河滩里去了。水仙追都没有追上。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在场上喊叫一声:“那个眼里长了玻璃花的难看丑怪的女娃就是月儿给她新生说下的媳妇。”“嗡嗡,哇哇”场子上随之就出一片抑止不住的吵叫和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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