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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安嘉鱼缓了几个深呼吸，等突如其来的心悸消失后，甩了甩完全僵掉的胳膊，这才能再度正视乔郁绵的脸。

  不看不知道，一抬头就看到乔郁绵惊慌失措，纠结又自责的神情。

  &1dquo;怎么了啊你?”他故作轻松地将融化了一圈的棒棒糖从左侧脸颊换到右侧，伸手在乔郁绵眼前晃了晃，&1dquo;怎么傻了?”

  &1dquo;&he11ip;&he11ip;没怎么&he11ip;&he11ip;”少年松了口气似的，肩膀一塌，微微含胸。

  &1dquo;直起腰来。”安嘉鱼拍拍他的后背，与他慢慢往图书馆的方向走，&1dquo;乔郁绵，你今天是不是，不太开心?”他摇摇头，这人少有开心的时候，只是今天气压更低。他调整了措辞重问了一次，&1dquo;你今天是不是特别不开心?”

  乔郁绵脚下一顿，却没有否认。

  昨晚意外见到徐漫漫，他胸中郁结难消。此刻他忽然想问安嘉鱼一个问题，一个略显唐突，又有些冒犯的问题。

  尤其是当这个人如此真诚地直视他时，明亮的目光像一扇开在高处的窗口，只要他敢爬上去，推开窗子，就能得到鲜的空气。

  &1dquo;&he11ip;&he11ip;当初你父母&he11ip;&he11ip;离婚的时候，你跟了谁?”

  &1dquo;我妈啊。”安嘉鱼一愣，缓缓转身面着他，&1dquo;一般不都是跟妈妈么。”

  他们面对面站在空无一人的图书馆门前，早春的风骤然停歇，周遭安静得像是天地万物都为了窥探他心底那点见不得光而屏息。

  &1dquo;那，你&he11ip;&he11ip;你恨你爸爸么?”他难以启齿，却还是鼓足勇气，问完羞愧油然而生，却有种别样的痛快，他好像并不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需要说出来，需要有个人知道他好闷好闷。这样倾吐一口浊气，他不必再担心自己会在某一个时刻忽然窒息。

  &1dquo;别咬了，纸做的，含久了苦。松口。”安嘉鱼没有着急回答，伸手从他咬紧的牙关中轻轻翘了翘那根光秃秃的纸棒，尖端的糖果就在刚刚被他咬个稀碎，玻璃渣一样散在舌尖。

  乔郁绵稀里糊涂张开嘴，那人抽走了纸棒，玩飞镖似的先后将两根往不远处的垃圾箱里投，准头不怎么样，撞到桶身纷纷坠地。

  安嘉鱼遗憾地努努嘴，走上前弓身捡起纸棒送进垃圾桶，又走回他面前：&1dquo;他们离婚，是他们的选择，跟我根本就没有关系，只要他没存心伤害我和我妈，就轮不到恨我爸。”他顿了顿，并未因这个极度私人的问题而流露出任何不满，&1dquo;而且恨是件特别消耗的事，我这么忙，又要学习又要练琴，还要照顾小胖子，要养花，哪有那个精力，对吧?”

  安嘉鱼随着句末的反问歪歪头，像个耐心的幼儿园老师在确认小朋友有没有听懂他的话。

  见他如此平静，乔郁绵如释重负，却又有点想笑：&1dquo;上次你给Joe洗澡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这个人学习也好练琴也好都没得挑，就是心太大，不擅长养活物，&1dquo;春天月季水溶肥要什么浓度?”

  &1dquo;啊?”安嘉鱼一愣，继而声音弱下去，&1dquo;什，什么肥?”

  &1dquo;没什么，去做题了。”

  &1dquo;上次&he11ip;&he11ip;上次洗澡我肯定记得&he11ip;&he11ip;”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图书馆。

  当然会记得，因为安嘉鱼只在Joe住进来第一周，刚买回浴沙的时候让龙猫进去滚了个痛快。至于乔郁绵为什么知道，那是因为后续的浴沙，磨牙棒都是他在消耗和补充，安嘉鱼似乎完全忘记这个小胖子需要洗澡这件事，就像他忘了多肉虽然耐旱，但也断断不能连续半个月不浇水。

  三月一号是个周日，学校不愿提前一周开学，而是延后一天。各班开班会、教辅、收作业之后就放学生们自由活动了。一半人自留在教室自习，另一半选择回宿舍或者泡图书馆。

  乔郁绵不想回家，便留在座位上没动，翻开教辅准备检验一下这些天的预习成果。

  &1dquo;小乔。”他才塞上耳机埋头进书堆，对面就出现了一张明媚的人脸，近在咫尺，几缕微卷的棕落在他练习册上。安嘉鱼大辣辣进了他的教室，周围的同学相继看过来，又习以为常低下头忙自己的，似乎没人在乎这个文科班的不之客，甚至还有人跟他遥相挥手打招呼。

  乔郁绵怕打扰到其他同学，拽着他出了教室：&1dquo;怎么了?”

  &1dquo;跟我走啊。”安嘉鱼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就要带他走。

  &1dquo;去哪儿?”他看了看安嘉鱼背上的小提琴和，&1dquo;你要去练琴吗?”

  &1dquo;今天不练了，带你去幸运星啊!昨晚我就约好了，可以摸白鲸!”

  &1dquo;&he11ip;&he11ip;嗯?”

  他说的&1dquo;幸运星”是一座离他们学校不远的老牌游乐场，公交车不过半小时的距离，年纪比他们还大一些，听说是当年第一家能与海洋动物亲密接触的游乐场，刚开业的几年每逢周末和节假日，园内便是全市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没有之一。乔郁绵记得自己去过两次，第一次还不太记事，只记得是一家三口去的。第二次就是小学秋游和老师同学一起去的，看了海豚海豹表演，从家里背过去的妈妈牌爱心午餐还被打闹的同学一脚踢翻。

  如今许多年过去，场地更大，项目更更全更刺激的游乐场，水族馆，海洋世界相继兴建而成，&1dquo;幸运星”理所当然，渐渐淡出了大众视野，不复旧日的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