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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页（第2页）

  隔着扇门。

  沈奚低低地&1dquo;嗯”了几声，骨软筋麻，仓促抓到丝绵床单，扯过来，咬到边角上。断断续续、细细碎碎的声响都被丝绵和紧咬的牙挡着&he11ip;&he11ip;

  身上的热浪一层卷过一层，她上半身还是白色的衬衫，纽扣全开了，红唇白齿地咬着丝绵的布，是沉香色的。

  门外是：

  万安上楼，万安下楼，谭庆项招呼人去菜场，培德换衣，追着谭庆项出了门，万安独自收拾三层公寓，打扫洗手间&he11ip;&he11ip;

  后来万安去各房开窗弹尘。

  最后，是谭庆项带着培德归了家，嚷嚷着要烧绿豆百合汤防暑。

  她喘着气，骨头缝里酥麻酸软，慢慢地，慢慢地，把牙齿间的床单拽下去。腿也缓缓地滑下去，从跨在床上到放平了。

  汗渥着臂弯、腿窝。不管是齿间的，还是身下的床单，都像在水里浸过了一回。

  盛夏八月，正午里，路人行在日头下都要中暑，他们却是春情无限地在这屋里折腾，纵然有风扇，也像荒原大漠走了几个时辰，到此时喉咙是干哑的，像被烧红的炭熏过。

  傅侗文的鼻尖轻擦过她的，汗湿着彼此：&1dquo;你再闻闻三哥身上，还有脂粉味吗？”

  被翻红浪，枕上留香，全是她的。

  &1dquo;叫来听听，叫我的名字，”他道，&1dquo;从未听过。”

  方才她三哥三哥地求饶着，他忽然有了兴致，要从她口中听&1dquo;侗文”。

  &1dquo;我想听。”他催促。

  她酝酿许久，念不出那两个字&he11ip;&he11ip;不习惯。

  &1dquo;快，”他轻声说，&1dquo;三哥等着呢。”

  僵持了好一会，她在他逼视下，不得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叫&1dquo;侗文”。肉麻得很，这一声先打在了自己的心坎上。

  他细品着，不应，也不评价。

  他侧躺在枕头上，目光不离她。

  沈奚也学他，并枕躺着，两两相望。像婚夫妇的闺房相守，从不嫌腻烦。

  知了在唱。窗边被他留了条缝隙，霞飞路上的热闹和热浪如潮，从那狭小的窗缝里挤着、追着，流到这间房里，直奔着床上赤条条的两人来。沈奚感知到一痕汗沿锁骨流下去，他也瞧见了，给她拭去。

  &1dquo;相看两不厌——”他忽然笑，&1dquo;唯有沈宛央。”

  笑罢，再叹道：&1dquo;早知有今日，三哥早早把你接入家门，省了不少的事。”

  早先？&1dquo;早先我在花烟馆，没出过门，你在傅家，在六国饭店，在领事馆里&he11ip;&he11ip;也不会知道还有我。”

  傅侗文久久不语，最后才道：&1dquo;是这个道理。”

  略停了会。

  他问她：&1dquo;在烟馆住着辛苦吗？”

  她脸压在枕头上，笑着，不答，不想和他聊这个。

  辛苦不辛苦的，为活命而已。

  开烟馆的都非善人，刚被送进去，想是救她的义士打通上下关系，她十一岁剃了光头，蒙头垢面，小布褂子穿着，被养成男孩子。可在那种地方明娼暗妓的，喜好兔子的也多，有一回她被两个烟鬼拖到门板后头，扒了裤子了，才被认出是女孩子。常去的主顾是邻近几条街上的平头百姓、贩夫走卒，谈不上怜惜，围成一堆笑她估摸是个傻丫头，被烟馆老板豢养着玩的。是个男孩子大家都消遣消遣无妨，是老板养的女孩倒要顾忌了，毕竟能在北京城里开这个的，哪怕是个最下等的脏地方，也要是街头露面叫得出名号的地痞流氓，动这些个人的女孩子，不如掏几个造孽钱，去找隔壁家妓欢喜圆一个时辰的鸳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