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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的钟声渐渐响起。

  长河渐落晓星沉。

  一整个旧年飞流逝，他们站在整个天下最高的地方，去迎接一个悲喜不知的春。

  第29章第29章

  天色苍郁灰白，大片的云堆积在山尖，透出一点微暖的金光。

  山脚江水粼粼，几点村屋如豆，雾起烟生。

  枯草荒蔓，而梅意俏闹，在未消凌厉的寒气里抖开几片轻绯。

  水边渐起一道稳定的脚步声。

  一位布衣荆钗、头戴竹笠的女子，携一位十三四岁、相貌普通的农家姑娘，行至河畔。

  天色迷蒙，女子的面容并不十分清晰。可只于长风簑草中静默行来，隐于骨中的一分清扬风流的姿态反而跃跃地跳了出来。

  她站于河畔白石之侧，低轻探，伸出秀丽手指轻掐了一支红梅。

  簑草离离，而人间有春意。

  女子微一侧，持梅而立，静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民庄村寨。

  鸡鸣三声，村庄在晨雾中渐渐醒来，隐藏在黄泥黑土下的、横亘着的繁衍生机，也渐渐醒来。

  她蹙了蹙眉头，忽地抬头往村庄的尽头看去——

  天外的天外，曾经响有楚家三百钟声。

  微拧的眉尖还未松开，拽着她衣角的少女就叹了一口气，&1dquo;还是不行啊，四哥。你看你的模样，半点儿也不像个村妇农姑吧。”

  想了想，又叹气，说，&1dquo;可阿清哥哥更不行，他那副样子，哪儿还像个女子。”

  大概是想到晚上三人面对着几件衣服面面相觑的场景，楚云容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就着烛灯看四哥在阿清哥哥脸上抹了半天，终于把面部俊挺凌厉的线条变得柔和丰腴起来。

  虽不很如人意，但远远看去，也是个&he11ip;&he11ip;英姿勃勃，江湖女子?

  可眼中刀锋横生，走起来大开大阖，不笑不言站在那儿，就让人心中寒。

  楚云歌自己就先摇了摇头，把□□又从苏易清脸上揭开，说，&1dquo;罢了罢了，又是在下扮一回姑娘。”

  &1dquo;又?”楚云容颇为好奇地仰起脸问道。

  楚云歌的手一顿，笑意渐渐加深，道：&1dquo;是啊，当初你阿清哥哥在江南捉采花贼，不就是我作他的饵么。”

  苏易清眼底清光一闪，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耳朵却轻轻竖了起来。

  楚云容刚要问得更清楚些，就被拍了拍脑袋，被喊去睡觉。

  梅花的香气浅淡，积雪的寒气深重。楚云容站在风里，忍不住缩了缩手，探头问：&1dquo;四哥，你在想什么?再不赶路，就要被人看见啦。到时候追兵只消在村中一问，人人都说，看见一位好秀丽清致的女子&he11ip;&he11ip;”

  她摊摊小手，有些无奈。

  原本三人分开行走，四哥换个打扮，都是为了扮作寻常人家方便赶路，即便被村民现了也没什么干系。可看现在四哥这副模样，恐怕被现了反而又是招摇。

  楚云歌被她一连串的问号问得回了神，低头一笑，眉眼婉转的模样让楚云容一愣。

  &1dquo;我在想&he11ip;&he11ip;”压低了的、女子般柔和清致的嗓音从间透出来，漾着明澈笑意，&1dquo;云容是不是更喜欢这样自由的日子。”

  楚云容忽就低了头，又小心翼翼侧过头去，看向山脚。

  如带江川，玉水东流，积雪在地上晔晔地着光。

  哪怕从小生活在道观里，她也是楚家的女儿。无论走到哪里，都需要维持着四姓子弟的风华和骄傲。

  而现在&he11ip;&he11ip;她是真的忘记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