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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腊月,时节三九,虽是冬至已过,这北地的夜还是漫长的很。一拨寒潮过后,总有那么几日,无风无雪。让人感念岁月静好。
洪毅动身之时,这大地早已冻成了铁板岩石。若修城立寨,万难动土。倒是这北地之人,深谙此间法则,先是掏了许多雪窝子,暂且安身,随后钉木入雪,注水成冰,倒是极快的建起一座营寨。
三米多高的寨墙,除了遮挡寒风,也隔开了许多凶猛野兽。须知此时的世间,无数生灵正为了那一口吃食,苦苦挣扎,煎熬度日。
自从定了冬至之日,洪毅便遣人一天天对照着公历、农历。这元旦过后的次日,便是小寒,正巧也是腊八节。一月十七日,是节气大寒,还是小年。洪毅抚摸着手里沉甸甸的日历,心念着过往节日的热闹,终有一日,他会将这世间最普通的欢乐,送进千家万户。
算起来,今日当是除夕,自己出已有旬月。这几日寻遍山野,打了些野鹿、野猪,又凿海冰以捕鱼,总算不缺肉食。晚饭时,几百号人聚在一处,听洪毅讲那除夕故事,热闹光景,人人是开怀不已。
临行时辎重繁多,酒也便带的很少,这苦寒的时候,浅饮几口,暖暖身也就罢了。帐内拥挤,空气浑浊,洪毅全副武装,到寨墙边透着气。夜空无月,更显繁星璀璨,洪毅心境清远,不禁大吼几声,唱起了军旅之歌。
拔那烈与东方牧放心不下,随后寻来,俩人举着火把,各拿着一根烤鹿腿,也不管冻得多硬,狠劲撕咬起来。三人毫无忌惮,又吃又唱,不觉之间,这寨墙下的不远处,竟聚集了一些“观众”。
星光微弱,但松油火把还是强劲。洪毅细细打量之下,竟是几只“哈士奇”。狗儿不惧严寒,口中呜呜哀鸣,似在乞食,洪毅爱狗,便将拔那烈的鹿腿掷于狗儿身前。
一众狗儿蜂拥而上,呲牙咧嘴凶相毕露,倒让洪毅小小吃了一惊。东方牧见状,也将手中鹿腿扔了过去,引得一阵骚动,博得两个莽夫哈哈大笑。
洪毅感觉像是雪橇犬,夜里溜出家门,外出觅食。不禁好奇问道:“这畜生何处来,是不是附近有人家?”
东方牧有些微醉,大咧咧回道:“此物天生地长,如今吃食甚少,必是奔人而来。”言罢惊觉失言,看向洪毅,似是有话难言。
拔那烈则是不以为然,对东方牧说道:“你好没见识,未曾见长生天驭虎征战,威震四方,区区几匹夜月狼,公子存心戏耍,你切莫紧张。”
一阵小风掠过,将洪毅等人的气息吹向寨外。莽野空旷,一望无垠,笼罩在无尽黑暗之中,倒是平添几分诡谲。众狼食完鹿肉,竟是将粗大的腿骨也咬得稀碎,只见其中一只,仰长啸,呜呜之声,宛转悠扬,传的极远。
东方牧低声道:“公子还是小心为妙,这些畜生怕是盯上了我等。”
拔那烈却是一脸坦荡,无畏道:“来便来,这狼肉带火,正可驱寒。到时看是它们吃我,还是我吃它们。”
洪毅此时已经清醒万分,眼前这信步的野兽,绝非善茬。相传曾有一支热兵器的军队,迷失于林海雪原之中,遭遇了狼群,直至全军覆没。好在这几日紧急立起这高大的寨墙,否则狼群越聚越多,自己这点人必定凶多吉少。
西伯利亚平原狼,是体型最大的狼种之一,身长一米有余,带尾有的近两米。由于生存环境相对恶劣,是以团队协作更加紧密,几乎不见独狼,而是结群行动。这种灰白颜色的狼,属于食物链的中上端,性残忍狡黠,胸部狭窄,背部与腿强健有力,奔跑度极快,持久性也很好,适合长途奔袭。
洪毅心道,若在野外遭遇,毫无屏障,稍稍大意,人便会化为一堆白骨。当下三人回帐,分出专门巡夜之人,通宵执火,结伴而守。其余人休息,待天明时再详加观察分析。
这些不之客,宛如幽灵,悄悄而来,却隐藏着巨大杀机。洪毅生活的年代,狼似已绝迹,鲜有踪影。但浸淫于野战而养成的直觉,对危险的来临还是十分敏锐。
次日黎明,洪毅惊觉醒来,外面飘起了小雪,营中人声鼎沸,好似在激烈讨论着什么。一方以东方牧为代表,满脸忧色,一方以拔那烈为代表,兴奋莫名。两方都在激烈讨论着什么,洪毅好奇,遂裹了个严实,上前听个仔细。
原来这一夜之间,营寨四周现出好多狼群,小的十数只,大的近百只,俨然是开武林大会。东方牧猎人出身,深知这个数量级的狼群意味着什么,而拔那烈也是刀口舔血之辈,凭着对洪毅谜一般的崇拜,倒像是狼群是送上门的战功。
也难怪,蒙兀室韦这些人本就是亡命之徒,加之战犯身份,急欲以战功洗白。其实洪毅也观察拔那烈一段时日了,此人如狼一般,狡黠多智,也勇猛凶狠,唯独面对自己时,那莫名的崇拜之色,又不像假装出来的。
有时洪毅猜想,这也许就是信仰的力量,毕竟人类面对一些无法理解、无法明白的事物时,心灵深处会产生恐惧、敬畏,便想象出有比人有能力的神灵,顶礼膜拜。
只是此时的洪毅,还是低估了长生天对于这些蛮荒部族的影响。洪毅不再理会这些议论,而是打算亲自登上寨墙,看个究竟。待真的登临高处,远远看向四方,洪毅才是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片雪原之上,星星点点数不清的“哈士奇”,有的闲庭信步,有的悠然环顾,还有的竟呼呼大睡,任由雪花将其埋成土堆,一副无害的样子。
东方牧紧跟几步,紧张的说:“公子,早晨值夜来报,这附近狼群集结,已有千余只还多。今冬苦寒,周围鸟叫兽鸣都甚为稀少,这些野兽怕是盯上了咱们,要拿我等做这活命的吃食了。”
正此时,鹰卫也赶了过来,原来丹水、丹霞寨外,也有狼群聚集,看似一场血腥的饕餮盛宴,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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