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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两幅面孔（第1页）

短暂的三天一晃儿就过去了，当艾萨克从自家车库开着车来到布列松的公寓前时，他内心的忐忑已经消减了大半。

这几天为了学习冲洗胶卷，他可是没少下功夫，甚至让胶卷店的老板连续找了几位暗房师傅来教导他技巧。

不过其中最厉害的一位当属来自于佛罗里达州的黑人大叔乔治，他的暗房技术是其他几位白人无法企及的，无论是对于时间的把控还是药水的调配比例都是那么完美，最后的成像更是无可挑剔，以至于艾萨克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了一位暗房大师。

但胶卷店老板以及其他几位白人对他的态度却不是很好，很显然，虽然大家口头上都说要消灭种族歧视。但到了真实情况，他们往往又把有色眼光不约而同的用态度彰显了出来。

鄙视链无处不在，黑人、亚裔、意大利裔、拉丁裔，都是被白人社会所排挤和歧视的存在。

如果不是五十到六十年代美利坚经历过一次黑人平权运动，想必现在黑人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可即便如此，乔治也已经十分满意了，只是如无必要，他一天到晚都不会出现在暗房和卫生间以外的地方，就连吃饭都会在暗房里解决。

这让艾萨克有些看不过去，但也只是多给乔治一些学费，而没有做出什么和他态度非常亲近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毕竟隔阂有时候是一种保护，他可不是电视剧里那些说着拯救他人的傻白甜，非要硬拽着对方离开自己的舒适区。

花费三天时间学完了暗房技术后，艾萨克又马不停蹄的在睡梦里自己进行实验。

当他把所有点数花光后，总算得到了几卷自己满意的黑白胶片。

这也导致他现在自信心有些小膨胀，觉得自己的黑白胶卷冲洗技术，应该可以获得布列松的认可了。

可是当他走进屋子，被布列松拉到暗房后，却突然有点傻眼。

因为暗房里是满墙被胡乱堆放的胶卷，各种型号各种品牌都有，虽然都是黑白，但之间的成像风格差异很大。且在红色光芒的笼罩下，它们的阴影就像吞噬时间的深渊，正一张一合向艾莎克打招呼呢！

“布列松先生，这些都要洗出来吗？”他盯着那些胶卷，头也不回的问道。

“呃，是有一点多。”布列松也有些尴尬的笑起来，不过老头的脸皮显然是要比艾萨克厚实多了，眨眼的功夫他就拍了拍这位年轻人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不难，你先洗一卷伊尔福的我看看。”

伊尔福黑白胶卷，是布列松早年间一直在使用的胶卷，拍出了很多经典作品。

艾萨克仔细扫视了一圈，现伊尔福确实在整个架子上都占据了最多的比重。

“好的，布列松先生。”他没有说不的权利，苦练的黑白胶卷冲洗技术就是为了这一刻，所以他二话不说的就钻进暗房开始做起了准备工作。

而布列松也没有盯着他，说实话，他对冲洗工作甚至照片的兴趣不太大，他现在最迫切的是画出一副自己满意的画作。

这一举动无疑让艾萨克更松了口气，他很讨厌别人在自己干活的盯着，这很不自在。

现在就放松了许多，挽起袖子，艾萨克开始检查药液。

黑白胶卷的冲洗有许多步骤，简单来说便是先准备显影液、停显液、定影液，这是冲洗的关键，想要达到最好效果，那就要使用新鲜的调配比例恰当的药水。

艾萨克依照乔治的调配比例准备好药水后，又将其放进保温盆中，并时时测量它们的温度。

当三种药水都达到了2o度后，艾萨克点点头，拿出计时器、显影罐和胶片干燥夹和水洗用软管。

这都是在冲洗前要准备出来的工具，接下来才是正式的冲洗步骤。

艾萨克小心翼翼的用伊尔福专用的开启器，将胶卷打开，拿起剪刀剪掉了一部分突出的片头。接着他将胶片装到了显影罐的片轴上，同时轻轻提拉几次，这是为了摆脱可能附着在胶片上的气泡。再把显影罐拿出保温盆开始以来回45度的手法晃动，15秒后将显影罐放回保温盆。

重复几次，在计时器响后他立刻将显影液从罐子里倒出，加入停显液。接下来的步骤与之前没有什么大差异，都是用相同的手法摇晃，等艾萨克将定影液也从显影罐里倒出来后，就进入最后的关键时刻。

艾萨克拿着软管，用2o度的水慢慢冲洗胶片，此处水流不能太大，否则容易冲坏胶片上的乳剂面。

直到3o分钟后，看着胶片上呈现出来的图案，他才慢慢放下了提起的心。

艾萨克将胶片轻柔的夹在了房间内用于晾晒的地方，然后拿着海绵轻轻擦拭掉了上面的水珠。

至此，一套完整的胶片冲洗流程就做完了。说实话，这很繁琐，艾萨克第一次做完整套时有种虚脱的感觉。

但当他接连不断的冲洗胶卷后，却又感觉到了一些别样的感觉。尤其是在密闭的暗房里，他觉得自己很自由，大脑里的反应也非常活跃，手上的动作和大脑仿佛变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不间断不打扰的独立运行。

这也是艾萨克乐此不疲的原因，或许他就是喜欢这种创作的过程，能够填补一下他空虚的心灵……好吧，艾萨克是个俗人，他只是看到了未来的希望，所以现在非常有干劲而已。

“布列松先生，我已经洗出来一卷了。”艾萨克走出暗房，突然感觉光芒有些刺眼，不由得眯起眼睛缓了一会。

原来现在已经到了中午，正是阳光最盛的时候。

艾萨克踏过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与细小颗粒，下一刻就看到布列松正坐在客厅中央的画板前，迎着光描绘树立起来的白色裸体雕塑，那副专注的模样。

他不再出声，只是静静的靠在客厅柱子旁侧，直到布列松回过头。

“艾萨克。”老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安排的任务已经被完成了，于是他站起身自言自语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成果。”

两人回到胶卷所在的房间，布列松把眼镜贴紧，仔细看了每一张胶片，最后他拍拍艾萨克的胳膊，满意的说道：“很好，真的很好，我很满意，想必胡克也会很满意。”

“胡克？”艾萨克高兴的出疑问。

“对，我精选集的编辑，接下来，他需要三四百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