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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离开后，时宜反思刚才自己的表现，活脱脱个小媳妇她有些窘意，也有些担心，昨晚的激烈争吵，她并没有旁观，却听了七七八八。只是这么听着，就已经能推测出，他刚才所说的&1dquo;难堪”，会是如何的qíng景。

  她在房间里，有时坐，有时又站起来。

  天从五点的朦朦黑，到日头初升的透亮，不觉就过了一个小时。连穗连着问了三次要不要准备早饭，她都说再等等。却不料等来了他母亲的传话，要她陪着一道去进香。

  连穗说的时候，她有些不敢相信。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变了。

  她本想问连穗，大夫人偏好什么衣服，在话要出口时，堪堪止住。周生辰提醒过她的话，她记的很清楚：这个宅子，大小院落有68座，房屋1118间，人很多，也很杂。她感同身受，并非真源于什么影视剧，而是曾经的真实体会。

  昨天的事qíng并不难理解，他也被困在这样复杂的漩涡里，步步为艰。所以在这里，除了他以外，时宜告诉自己，对每个人都要小心一些。

  腿有伤口，还包裹着纱布，不能穿裙子，也穿不了贴身的裤子。

  带来的衣服，倒是有运动服能穿。

  她想到他的家规，还是咬咬牙穿了旗袍，自己把纱布拆了几层，勉qiang穿上了不透明的黑色丝袜。还算妥帖，只是高跟鞋穿不得了，有些怪异。

  因为要拆卸纱布，小心穿上丝袜，耽误了些时间。

  她到大宅门外，已经是此起彼伏的车门闭合声，却没有任何车动。周生辰远远站在第二辆车旁，在等她，在看到她的衣着装扮，神qíng有瞬息的怔愣。

  &1dquo;姐姐，”第一辆车的副驾驶座被推开，穿着黑色背带西裤的周生仁探出头，&1dquo;我母亲让你和我们坐一辆车。”时宜刚走了两步，就停下来，看他。

  周生辰不动声色，微微颔。

  她忐忑着，尽量以最快的步子走到车前，周生仁跳下车，替她开车门。在打开的一瞬间，她看到他母亲独自坐在后座，身着暗色花纹的旗袍，搭了件深紫色的披肩，妆容一丝不苟，笑容也非常有涵养：&1dquo;时宜小姐，请上车。”

  疏远的称呼。

  他母亲难道不知道，周生辰已经和自己合法夫妻？还是真的不肯承认？她越忐忑，余光里看了眼仍旧站在车旁的周生辰，坐了进去。

  车队很快离开，她和他母亲并肩坐着，竟然格外安静。到开了好一会儿，倒是他那个十几岁的弟弟，从前排扭头看过来：&1dquo;时宜姐姐，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你很好看。”

  她笑：&1dquo;谢谢。”

  周生仁也笑笑。

  她能感觉到，这个看起来话不多的男孩子，在试图缓解车内几近凝固的气氛。或许因为他们两个的简短jiao谈，真的起了作用，他母亲终于轻轻摇头，笑著说：&1dquo;小仁，看人不能只看脸。我告诉过你，&1squo;靡曼皓齿，郑卫之音，务以自乐，命之曰伐xing之斧’，还记得吗？”

  她怔了怔。

  周生仁悄悄递给时宜安慰的眼色，却在一本正经回答自己的母亲：&1dquo;记得。母亲说过，这句话是说，美色和俗曲都会乱人心xing，切忌沉溺。”

  小男孩坐的角度，恰好足够和她jiao流眼神。

  时宜悄悄地，也自嘴角扬起个弧度，感激于周生仁的善意。

  自此一路再无话。

  她正襟危坐，想，或许他母亲真的很生气，毕竟周生辰没有按照家里的安排娶妻。或许就像高门大户的婆婆，总要给未来媳妇一个下马威。她悄悄安慰自己，幸好是这样的家庭，他母亲再xing格怪异，该有的礼数却一个不少，总不会当面给什么难堪。

  长久维持一个坐姿，她膝盖有些隐隐作痛。

  想着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如此又保持了二十几分钟。最后耐不住，轻轻地挪动自己的腿，看到窗外，已经有了山林古寺的风景，暗暗松气。车停下来，周生仁先跳下车来，给他母亲打开车门。

  &1dquo;时宜小姐，”在车门打开时，他母亲说了句话，&1dquo;关于你们的合法夫妻关系，周生家不会承认，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是否坚持要和我儿子在一起。”

  她始料未及，身侧人已经下车离开。

  ☆、第二十二章总有离别时（1）

  这里出乎意料的清静。

  时宜很庆幸，他母亲虽要她全程陪同，却并没再说什么。时宜进香当真是虔诚，双手合十，跪在了早已有两道深痕的跪垫上，对佛祖拜了三拜。

  抬起头，看微微含笑的佛像。据说信与不信的人，善与恶的人，眼中的佛像是不同的。慈悲的，怜悯的，含笑的，不一而足，而在她记忆中，佛祖永远都是微微含笑，从未变过。

  她忽然想，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她记得所有，而周生辰什么也不知道。时宜跪下去时，忘记了自己还在恢复期的膝盖，站起来，后知后觉地有些疼。有只手握住她的手臂上侧，将她扶起来：&1dquo;如果有下次，不用为了穿旗袍这么做。其实穿运动服也挺好看的。”他记得上次在她家小睡，从客房出来时，时宜就穿着身淡蓝色的运动服，盘膝坐在有些暗的房间里，戴着耳麦看电视。

  尤其在没现他前，捂着嘴笑那些电视qíng节的动作。

  他现在还记得清楚。

  &1dquo;没关系，没有完全取下来，所以不会有问题，”她轻声问：&1dquo;刚才一直没看到你？”

  &1dquo;我是无神论者，”他低了声音，回答她，&1dquo;所以一直站在大殿外，看风景。”

  两个人走到大殿外，千载古刹，只是站在这里，就觉得心慢慢变得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