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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星站在一旁,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看著沈紓星的眼神里壓抑著怒意,卻偏要裝出幾分無可奈何:「大哥,我知道你剛剛成親,捨不得與嫂子分開,我也同爹說了啊,你可不能把氣出在我身上。」
「是啊,捨不得。」沈紓星似笑非笑,原本打算和謝問京談個條件,把時初送回松州,這時卻覺得還是殺了她更妥當,順勢說,「要我去也可以,我要帶上時初一起。父親準不準?」
謝問京額角青筋直跳。
謝謀早些年還因為三州權印的緣故,知道說話做事要同他客氣有禮,如今卻越發囂張輕慢,敢同他提條件,牽絲若是不成,他今後豈不是更不受控?
牽絲落在誰身上不好,怎麼偏偏在這個靈力都控制不好的時家丫頭身上。
謝問京盯著沈紓星,目光里透著年長者的威嚴與壓迫:「昨天初兒遇刺,雖然只是受了點小傷,見春知曉之後就已經發了脾氣,沙河兇險,她如果在那邊有個閃失,你我如何向時家交代?」
沈紓星覺得這個警告自己的理由委實好笑,時見春生氣又能如何,在他同意與謝問京做交易,讓時初嫁進謝家的那一刻起,他就該默許了她的自生自滅。
「我自然知道如何照顧她,不讓父親為難。」沈紓星不退讓半步,雲淡風輕道,「再說了,父親既然知道沙河兇險,我到了那邊也有可能遭遇不測,與其讓時初剛嫁過來就守寡,不如成全我倆共赴生死的心意好了。」
大有一副謝問京不同意,他就撂挑子不乾的意思。
謝問京壓著脾氣道:「把人照顧好了。」
「多謝父親體諒。」沈紓星漫步往書房外走。
謝星被他的態度氣得心中煩悶,高聲道:「大哥,嫂子在何處?你可別忘了要帶她來給爹敬茶。既然是出生世家,更不能不懂禮數,目無尊長。」
沈紓星頭也不回,話音里含著譏諷:「我怎知道她在哪?你有空管這閒事,不如先順便替我把人找來。當著我的面說你嫂子的不是,你倒是禮數周全。」
謝星餘光掃見謝問京越發不悅,便滿意了。
歲雪端著做好的酒心雪蓮酥回院子的時候,沈紓星也剛好回來。
「謝謀。」她小跑幾步跟上去,卻在他轉身過來盯著她時,又怯生生的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了。
沈紓星看了眼她端在手裡的東西,越州常見的糕點,看起來精緻可口,有模有樣。
「這是什麼?」他朝她走過來,手指捻起一塊看了看。
原來大清早去集市買東西就是為了做這個。
歲雪愣了愣,他是忘了還是不知道?
「甜酒雪蓮酥,我做的。」歲雪微微揚,舉在手裡的碟子也朝他湊近一些,帶著點獻出寶貝一般的雀躍和緊張,「你嘗嘗。」
沈紓星微微笑著,黑漆漆的瞳孔如夜色深邃,叫人猜不透心思。
他聽說過這個名字,是越州很有名的糕點。
他明明猜到原因,卻還要故意問:「為什麼要給我做這個?」
歲雪正正經經道:「聽說母親是越州人,還帶你去越州玩過,一定帶你吃過甜酒雪蓮酥,小時候吃過的好吃的,長大了就會在某一天突然很想再嘗嘗,我就是這樣,我覺得你也一樣。」
沈紓星鬆開手指,將那塊酥餅輕拋回碟子中,微眯著眼:「可你怎麼就沒聽說過,我最討厭的就是記起與我母親有關的事情。」
歲雪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冷汗頓生,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沒聽懂:「為什麼?」
沈紓星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你可知道我母親是怎麼死的?」
時家和謝家自上一輩就交情很好,彼此知根知底,當年聽聞謝問京正房夫人的死訊之後,時見春親自去了煥州弔唁。
歲雪回憶了一下。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時初記性不算好,從小被關在閣樓,許多事情都只是站在閣樓的門窗旁,聽往來的侍女們閒聊才得知一二。
她不確定道:「是那些找謝家復仇的人殺了她?」
「不對。」沈紓星搖頭,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唇角勾著古怪駭人的淺笑,壓低聲音只讓她聽見,「是我殺的。」
歲雪心頭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腰撞到了院子裡的石桌桌沿,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她睜大眼睛盯著沈紓星,疑惑又不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沈紓星倒是沒想到她還有膽量繼續問,而不是扔下碟子慌亂逃走,不由得笑了聲,低聲說:「那是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的原因,你也不該知道,會嚇著。」
歲雪蹙著眉,似在想什麼要緊的事情,半晌才憋出一句話:「她一定對你不好。」
沈紓星正往屋子裡走的腳步又頓住,轉過身來挑眉看著她。
歲雪也看著他,神色頗為難過:「他們都說誰若是惹你生氣,讓你討厭,你就不想見他,要他的命。你都把她殺了,一定是她對你極壞,讓你委屈受苦。」
是很壞,她把那么小的孩子推下風淵的時候,眼皮都沒眨一下。風淵底下殺機遍地,有著可以撕碎生命的狂亂風暴,也有煞氣縈繞的枯骨陣。如果少了寒枝相護,謝謀早在那底下死了一萬次。
謝謀爬出了風淵,在母親驚懼又瘋狂的目光之下,在她撲上來掐著他脖子一邊悔恨流淚道歉,一邊用力收緊雙手的瞬間,攥在手中的一截枯骨綻出劍光,將她的雙臂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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