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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靖走上前去站到了秦子芊的身边,又以极慢的语一字一句道:“秦姑娘,你刚才说了什么,在下没听清楚。”
他的模样有些怕人。尽管刚才只看到他了的侧脸,潘飞宇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一阵莫明的压力涌来,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秦子芊都稍稍变了脸色。
不过,她还是堂堂正正地直视着萧靖的眼睛,又深吸了一口气,道:“在下说的是,你的那些豪言壮语、天下大义,难道要靠潘飞宇这样的人来实现么?”
萧靖神情异常冷峻。如果说刚才秦子芊的俏脸冷若冰霜,那么这会他的脸冷得就像座气势慑人的冰山。
“我和潘飞宇是一伙的?这句话,我认了。就算他的那些小报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现在他归我管,我俩一起共事,所以秦姑娘说的也不算错。”
萧靖轻轻关上了院门,又道:“说这里藏污纳垢?我也认了。小潘确有过错,苦主一日没息讼,他便是个不容于乡里的人。”
说罢,他又一次缓步逼近了秦子芊。四目相对,萧靖沉声道:“我说过无数次了。潘飞宇犯下了事,就一定要承担责任。可是,姑娘仅凭这一件事便否定了镜报,是不是过于武断了?”
秦子芊的视线从萧靖的脸上移开了。但,这个小动作极为短暂;一瞬间后,她的双眼便回到了与萧靖对视的状态。
潘飞宇在一旁想说话,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秦某也是良言相告,萧公子应该知道什么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秦子芊傲然道:“品行不端者,即便是因为受人诱惑才走上邪路,他日亦有可能故态复萌。有这样的人在,莫说是一家报社,就是一个家族,一家店铺,都会有倒悬之危。公子要在下如何相信,这样的报纸能胸怀天下、以百姓为己任?”
一直默不作声的潘飞宇忽然走到了萧靖的身前,叩道:“蒙萧公子收留,潘某感激不尽。在下这便收拾东西离开,公子与秦姑娘好生相谈便是。”
萧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吼道:“这儿没你事了,给我回屋去!”
他的声音很大,被吓呆了的潘飞宇愣了几秒,才低着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秦姑娘。”萧靖怒视着秦子芊,双目如欲喷火:“镜报不是萧某一个人的,是编辑部所有人的!你一个‘可能’,一个‘如何相信’,就想把大家的努力全都否定了么?报纸上登了那么多帮人助人的信息,你没看到?有了娱乐版,大家多了多少乐,你没看到?社会版上登载了多少案例,又撰写了多少振聋聩的评论以儆效尤,你没看到?众人呕心沥血之下才走到今天的镜报,岂能让你如此轻贱!难道,你就那么喜欢吹毛求疵,搞些‘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事么?”
别看萧靖平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镜报是他一手创立的,其正面作用有目共睹;编辑部的同事除了潘飞宇有瑕疵,剩下的虽然性格迥异,却都是认真做事的好人。其实,大家也早就是朋友了。
被秦子芊指摘的那一刻,他想到了每每整理稿件直至深夜的董小雅,想到了顶风冒雨披星戴月地出门、虽有怨言却也一直坚持到底的富家子邵宁,想到了不熟悉闻写作却一直在埋头苦学奋起直追的苏玉弦,想到了为了弄好招聘专版而焦头烂额的潘飞宇……
如今,有人以点带面地否定了萧靖的报纸,否定了每一个人的工作,又挑战了他的闻理想,他当然会怒不可遏。若是动了真火,以他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才不会管秦子芊是谁的表姐呢。
“萧公子既然这么说了,秦某尚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不仅是双目通红的萧靖,秦子芊也动了火气。她用比刚才高了好几度的声音大声道:“在下从没说过镜报无用。可是,萧公子是否也言过其实了?登些官府审结的案例,刊些市井的闻轶事,写些助人交易、与人方便的告示,印些戏班杂剧的事迹,让人有戏看,有谈资……难道,在公子的眼中,这些便能叫做‘胸怀天下、以百姓为己任’么!”
萧靖没有回答。他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就好像没听到秦姑娘的话似的。
“怎么,连能言善辩的萧公子都没话可说了吗?”秦子芊讽道:“莫不是被在下戳中了痛处,没得可说了?”
话音刚落,萧靖忽然动了。他抢上一步抓住了秦子芊的手腕,便不由分说地将她向堂屋拖去。
无论多么坚毅果决,秦子芊也是个女孩子。被萧靖猛地抓住后,她马上就扬起手试图把对方甩开,话音中也透出了一丝慌乱:“你干什么,放开我!”
萧靖才不会放手。他的手像个铁箍一样箍住了秦子芊,任凭她如何挣扎、如何捶打都无济于事。
经过一番连拖带拽的折腾,逃脱不得的秦子芊只好跟着他进了堂屋。
萧靖把秦子芊拖到桌旁,伸手在一把椅子上重重一拍,示意她坐下。
傲娇的秦大姑娘才不会乖乖就范。趁着萧靖关门的工夫,她猛地向外冲去,谁知被早有准备的萧靖一把拦了下来。
知道自己跑了也肯定会被暴怒的萧公子扥回来,她干脆横下一条心,高声道:“萧靖!你到底想干什么?原来,你是个心怀不轨的奸人!枉我还如此信你,是我看错人了!”
“说完了么?”萧靖把一个小木箱搬到桌上又麻利地打开了锁:“这里的东西,你看下吧。要是不愿意看,你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拦着。”
秦子芊这才重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他虽然处于盛怒之下,却并没有恶意;他的双眼虽不像平日那样宁静平和,但除了愤怒和失望以外,也看不出什么恶意。
最后,好奇心战胜了恐惧。秦子芊掀开了盒盖,只见盒子里堆着三摞纸,其中一摞的顶上还放着一块红布。
她抓过一些纸,冷哼道:“休要故弄玄虚。在下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说着,秦子芊认真地读了起来。才读了两张,她脸上的怒容便慢慢消散了;又看了一会,她终于没忍住“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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