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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叶知逸如今清瘦单薄,但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人,傅时晏又得格外注意他的身体状况,等走走停停终于见到云居阁大门的时候,他傅大少爷已经累的快吐舌头了。
叶知逸于心不忍,拍拍傅时晏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说自己站一站走一走还是做得到的。
傅时晏偏头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想想小心把人放下,一只手却牢牢把着他的胳膊作为支撑,生怕他站不稳摔了,那副对待易碎品一样的紧张态度愣是把叶知逸给看无奈了。
缓了缓,傅时晏敲了敲紧闭的大门,放声大喊:“芩前辈,晚辈药王谷傅时晏求见!”
片刻后,院内传来芩娘冷淡的声音:“守丧期间不便见客,少谷主见谅。请回吧。”
江湖中人,尤其漆木山芩娘这般向来洒脱的性情之人,其实并不是很注重那些所谓的礼节,只是如今丈夫和几个徒弟相继出事,还有一个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她实在没有心情待客。
“不是……”
傅时晏还想说什么,被叶知逸拽了拽,不解的扭头,就见他吸了口气,捂着胸口轻咳两声,然后尽量提高声音:“师娘,是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院中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大门敞开,一身素服的芩娘出现在二人面前,面上带着尚未褪去的惊讶与狐疑。
“逸儿,你怎么……”
看着面前两个年轻人朝着自己恭恭敬敬的行礼,芩娘悄悄擦了把眼角,而后一边说“快进来快进来”,一边直接伸手拉着叶知逸往里走,当然也没忘了招呼一声旁边在长辈面前一向笑得很憨厚的傅时晏。
在叶知逸的坚持下,芩娘先带他去给漆木山的牌位上了香磕了头。
傅时晏知道这母子俩许久未见,又同时失去至亲,一定有许多话要说,跟着上了柱香之后,便非常识趣的插个空道:“芩前辈,您二位不用理我,我去院里凉亭坐坐。”
芩娘迟疑了下,点头歉意道:“怠慢少谷主了。”
“您言重了。”
傅时晏作为叶知逸曾经形影不离的狐朋狗友之一,也跟着他在云隐山住过几次,虽说也有好几年没来过了,但对地形也都还熟悉的很。跟芩娘行了个礼,便跑去凉亭里坐着打瞌睡了。
叶知逸跪在蒲团上,抬头呆呆地看着师父的牌位,想起从小到大跟在师父身边的点点滴滴,忍不住鼻头酸,胸口闷,憋了一路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芩娘担心他的身体,硬是把人拽起来,替他擦去眼泪,带到了偏厅坐下,细细探查他的脉象,这才知道肖紫衿当时回信中语焉不详的“身受重伤”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当即是又气又心疼,气他不爱惜身体,心疼他伤上加伤吃尽苦头,眼泪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叶知逸也是愧疚得很,没有保护好两位师弟不说,师父出事也没能及时赶回来,此时见师娘因为自己落泪,直呼自己不孝,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母子俩抱头痛哭,好一阵才平复下来。略略收拾好心情,开始各自说起近来的事。
单孤刀与李相夷的事,芩娘基本都已经在肖紫衿的信中知道了,叶知逸也没有细讲,只是难过于自己找不回单孤刀的尸体,又无法亲自去寻找李相夷的下落。芩娘怕他忧思过度伤身,只能安慰他说相夷吉人天相,说不定正躲在哪里养伤,所以他也得好好休养,等伤养好了再去找也来得及。
叶知逸知道师娘是在劝慰自己,但他也确实有这个想法,如今四顾门众人仍未放弃寻找,他也曾致信拜托何晓惠帮忙,他现在能做的,也确实只有尽快养好身体这一件事了。
说完自己这边的事,叶知逸有些迟疑。他本想询问师父究竟为何突然去世,却又担心勾起师娘伤心事,终究没有开口,倒是师娘自己主动提起了这事。
“你也知道,我跟你师父这么多年总是吵吵嚷嚷,闹分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师父出事的时候,我俩正分居呢。”或许是有个亲人在身边了,芩娘此时说起这些,心情反倒平静了不少,“你师父拉不下脸认错,就索性闭关练功,谁知紧要关头出了岔子,竟然走火入魔了。”
芩娘长叹一声,“那日我一直心神不定,坐立难安,后来去他房间看了一眼,才现人已经走了。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没有闹脾气跟他分居,是不是能在他练功出岔子的时候帮他一把,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可惜,没有当初。”
看了眼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叶知逸,芩娘笑笑,拍了拍他的手,道:“师娘没事。这个岁数的人,生死本就不由人定,师娘就是觉得,太突然了些。”
二人又说了会话,芩娘见叶知逸面露疲色,便催着他回房间休息去。
而直到这时,二人才想起来外头还有个人,连忙出去一看,就见傅时晏这时已经抱着凉亭的柱子睡得直流口水了。
两个年轻人,一个身体虚弱,另一个累的不行,只能告个罪各自回房休息,留芩娘自己坐在漆木山牌位前,对着打打闹闹了一辈子的老头子说些闲话。
后来,叶知逸在云隐山一住就是三年,既是养伤,也是为师父守丧。
傅时晏也跟着在这里住了三年,每日帮着芩娘给叶知逸调养身体,顺便交流药理知识,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了。
叶知逸有次问他:“你怎么还不回药王谷,你爹不找你么?”
傅时晏抬手灌了他一碗药,“就你这破身子骨,身边缺得了人伺候?难不成你还好意思让你师娘伺候你?本少爷什么身份,纡尊降贵在这里给你当下人,偷着乐吧你就,还想赶本少爷走?休想!张嘴!”塞了颗糖过去。
叶知逸含着糖,斜觑着傅时晏:“……快三十的人了。”
“你说什么?”傅时晏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一头雾水的看着他,眼神里透着清澈的愚蠢。
叶知逸露出个狐狸一样的笑,“还自称少爷,合适吗?”
傅时晏这才反应过来,嘴角抽了抽,气急败坏:“……本大爷,本大爷行了吧!闭死你那个嘴吧姓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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