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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时清一推，果然门是虚掩着的，他朝那人一颔：“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老头连忙摆手，看到旁边站着的顾星野笑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您带朋友来家里做客呢，真好。”

  裴时清解释：“只是同事。”

  费尔，也就是那个老头乐呵呵的：“同事，带回家的同事感情一定很好了。”

  顾星野接道：“就是，都说日久生情，裴教授都让我登堂入室了，还这么吝啬给我一个朋友的身份，真够伤人心的。”

  说着他走到窗口，低声和费尔攀谈了几句，回来时脸上笑吟吟的。

  裴时清皱眉往回走：“你和他聊什么。”

  顾星野跟上去，凑在他身边小声说：“当然是——打探敌情。”

  晚风微凉，身边人说话时的气息和着风尽数拂过他耳朵，裴时清脚步僵了僵，旋即更快朝前走去，将人甩开一段距离。

  “你怎么又走那么快，等等我。”

  *

  “大教授，你能不能别冷着一张脸了，我快被你冻死了。”顾星野跟在他身后，做了个双手抱臂的动作。

  裴时清摘下眼镜放在玄关处，余光瞥见顾星野从鞋柜上拿了拖鞋，很自然地递给他。

  他顿了顿，越过他从柜子里拿了另一双换上。

  顾星野眼角一弯，倒没继续纠缠，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进客厅。

  裴时清拿了衣服去洗澡，顾星野则窝在沙上打游戏，他耳力好，浴室里的哗哗水声几乎响在耳边，像带毛的小刷子不停挑逗着他的神经。

  “gameoVeR！”

  游戏失败的提示音响起，顾星野心烦意乱，索性关闭终端，盯着紧闭的浴室门陷入了沉思。

  大星际时代下，aBo在外形上有一定的区分，a1pha往往强壮精悍，如钟霖褚练佘之流，从外表就能看出；Beta毫无特征，容易被误认为a，也容易被误认为o，但因为自身不能散信息素，对别人的信息素也不敏感，反而好区分；omega通常比较娇弱，大部分都是从事文职或者后勤工作，因为数量稀少，基本都成为了a1pha争相追捧的对象，并且分化以后每半年都有一次不固定的结合热期，需要向政府申请特定的抑制剂，不可能瞒住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生活这么多年。

  裴时清身量高挑、气质沉静冷漠、作风强硬，衣服多以衬衫风衣为主，很难让人不觉得他是个a1pha。

  况且，他闻得到他的信息素气味，虽然浅淡，但的确是a1pha典型的白兰地味道。

  难道真的是他闻错了？

  顾星野摩挲手指，似乎又回忆起了贴在指腹上的金属感。

  裴时清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某人盘坐在沙上，单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明而亮的灯光打在他俊挺的五官上，格外扎眼。

  裴时清移开视线，极轻微地叹了口气。

  “你终于洗完了，过来坐。”顾星野拍拍沙，往旁边挪了挪，一脸等君宠幸的期待表情。

  “有事？”裴时清站在原地看他。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天啦？”顾星野笑弯了眼，见裴时清又有要走的意思连忙又说道：“其实是想问你找点药吃。今天精神力用得有点过度，头疼。你也是a1pha，家里应该有常备的缓解剂吧。”

  a1pha的精神力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短时间内过度抽取对身体有不可逆转的损害，更何况这人今天连着用了两次，且次次都是大场面。

  “等着。”裴时清走进卧室，拿了一盒药出来递给他，是市面上常见的a1pha精神力缓解剂。

  顾星野两口喝完，手里捏着空瓶子转来转去，突然开口问：“听说这个牌子的缓解剂出了很多口味，针对不同信息素味道的a1pha，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裴时清从他手里抢过空瓶扔进垃圾桶：“喝药还要挑口味，你幼稚不幼稚？”

  顾星野笑了，顺势拉着他在身边沙上坐下：“有得挑为什么不挑，你好无。”

  裴时清一时不察，人已经跌坐到沙上，与顾星野肩挨着肩。

  他“腾”地站起，冷白的脸上仿若打了霜：“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做好房客的本分，不要多管闲事。”

  顾星野往后一仰，靠坐在沙上，微微眯起眼看他，语气幽怨：“原来你只把我当房客啊。”

  那表情和语气，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得自责。

  裴时清却不吃他这一套，转身就走，留给他一个背影和紧闭的房门。

  一天连续两次大范围使用精神力，顾星野的确有些不舒服，是以当夜睡得很早，做了一整夜的梦。

  梦中他似乎被泡在一个巨大的容器里，容器里注满了溶液，那些粘稠的、难闻的液体淹没了他的口鼻，令他错觉自己似乎是一具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四周很黑、很安静，只能听到仪器出的“滴滴”声。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某一刻灯光大亮。梦中的他低头一看，自己胸口赫然露着一个大洞，水蓝色的溶液汩汩穿透他的胸膛，他仿佛听见了水流冲刷过空洞的哗哗声。

  于是顾星野被吓醒了。

  他惊魂未定地按上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道做手术留下的疤，疤下传来急促的心脏跳动声，告诉他他还活着。

  活着就好。

  活着才有查明一切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