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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堆破烂鞋(第1页)

今天天气不好,早晨开始,天空就是灰蒙蒙的。山顶上弥漫着白雾,一副要下雨的样子。爷爷洗完脸,换好衣服,来到我老爷屋里,一脸不高兴,说爹,这可咋办,你看这一院子牛粪,到底是谁干的呢,咱们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老爷说,什么咋办,牛粪也是好东西呀!咱们庄稼人,哪家种地不靠这个。昨天我累了半天,才捡到两筐。这下好了,一院子的牛粪,咱们收集起来,足够今年上地用了。把你哥叫出来,咱们赶紧把院子拾掇干净,否则来个人,问起原因来咱怎么回答,传出去也不好听,说谁谁家的院子里全是牛粪。

于是,大家一起,取出罗筐,铁掀,扫帚,把各屋门前的牛粪,还有散落在院子里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堆在牛圈的角落里,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牛圈。看着这些,除了我爷爷不高兴,其他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觉到了中午,老奶做好饭端上来,大家吃了。老爷说,上午大家劳累半天,下午就不用干活了,我也不用再去捡牛粪了,我打算到坡上转转玩去。说着老爷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说话间老爷就要出去,只是低头看看脚上的鞋,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上面全是牛粪,臭哄哄的。就嚷着让我老奶给他再换双鞋子。

老奶看着老爷的烂鞋,一脸无奈,说哪里还有鞋子?恐怕就剩你脚上穿的这一双了,让我找找看吧。

当时人们穿的都是布鞋,鞋底是手工纳的千层底,鞋帮也都是粗布做的,很不耐穿。尤其是干活人,一双新鞋穿不了几天,前面就张开了口,要不就是鞋底磨破了,脚后跟露在外面。偶尔做双新鞋,也都舍不得穿,专门等逢年过节,或者走亲访友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穿一穿,穿完之后立即放起来。所以当时,每个人的脚上都是一双烂鞋。所谓差别,就是看谁的鞋烂轻一点,谁的鞋烂狠一点。

找了很长时间,老奶翻出一双烂鞋。说是鞋,其实已经烂得几乎不能穿了。鞋帮和鞋底几乎完全分离,鞋帮不完整,鞋底也有几个破洞,老爷穿在脚上,就像穿一双现代的拖鞋,踢拉踢拉,走了出去。

出了大门,老爷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漫无目的的上了南坡。坡上,偶尔有青草冒出头来。山上的雾越来越大,天也看起来越来越灰,不大一会,就下起了毛毛细雨。老爷心里高兴,春雨贵如油,这天一下雨,过几天就可以栽红薯苗了。他今天心情舒畅,也不怕小雨淋湿衣服,就顺着草坡往前走。

这南坡,其实就是人们经常说的疙瘩坡,坡顶上就是药王庙。南坡上没有地,前后左右都是荒坡,是人们放羊,放牛的好地方。把牛羊撒在山坡上,也不用太管,基本上吃不到别人的庄稼。况且还有几间庙房,遇到下雨天,人们还可以躲到庙里背背雨。

到了山顶,老爷见张道士拿把扫帚,正在打扫院门。老爷紧走了几步,想跟道士打个招呼。可道士一看见我老爷,朝我老爷身上狐疑地打量了一番,模模糊糊的寒暄一句,急忙回到院里,顺手关了庙门。

老爷觉得不自在,在庙外面愣了一会,就朝着庙西边的荒坡上走去。看见有人放羊,就凑了过去,原来是我们家放羊的邻居。

邻居家有六只羊,农忙的时候割草喂,农闲的时候就赶到坡上去放。在当时,这六只羊可是一个不小的家当。老爷有时候也想着买几只羊,苦于没有本钱,就一直没有办到。

羊群贪婪地啃着地上的草尖,也没有走的太远。邻居坐在石头上,头上戴了顶雨帽。说是雨帽,其实就是几片苇叶,扎成帽子的样子,戴在头上。放羊人跟别人不一样,跟着羊群到处跑。遇到下雨天,再没对方背雨,就戴个雨帽顶一阵。夏天遇着大太阳,也能稍微遮遮荫。邻居看见老爷,就走过来,说这会儿怎么闲了,咋有空到坡上玩了?

老爷心里还是想着牛粪,听到邻居问话,急忙回答,说闲了闲了,今天没事,到坡上转转。

说着两人就坐在石头上,老爷忙不跌的掏出烟袋,递给邻居,说尝尝我的烟,看看咋样。

老爷这两天没事就把玩烟袋,把烟袋锅磨得锃亮锃亮。他让别人吸烟,内心深处还是为了炫耀。烟袋锅虽不是什么宝贝,但来历却让他心里高兴。可是又不敢对人说,只能让别人抽抽烟,落得个自己暗自高兴就算了。

邻居吸了几口烟,看见老爷穿的鞋,说那么破的鞋还能穿啊?穿这样的鞋子,还不如像我光着脚呢!说着地头看看自己的脚,满是泥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

老爷看着自己的鞋子,苦笑了一下。顺口说,脚上穿的鞋子给弄脏了,就随便找了一双旧鞋对付一下。只是这双比原来的还要破。要是有好一点的鞋子就好了,哪怕是稍微破一些,我也不会穿这个。

刚说完这个,老爷心里一紧,心想说,我怎么能嘟囔出这个呢?放羊邻居哪里知道老爷的心思。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天也快黑了,老爷就先行一步回家了。

自从刚才嘟囔出那句话,老爷心里就后悔,心想万一老黄听见,弄回家一堆破鞋可咋办?再加上道士刚才的表情,老爷心里冒出了一丝不快。

吃过晚饭,老爷说今晚早点睡觉。其实上午的牛粪,虽然对上地有用,但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以后家里都弄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不算什么好事。

想到这些,老爷心里闷闷不乐。等上了床,竟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不觉到了半夜。

这时候,又听到了开门声,同样,还有脚步声!

老爷今晚攒满了劲,急忙穿好衣服,打开屋门,说什么也要看个究竟。

只见一个黑影,在老爷眼前一晃,倏的一下,就没影了。

黑影身后,落下一个大包。老爷来不及多想,连忙把大包拖进屋里。是个大麻袋,打开一看,天哪!

果然被老爷说中了,是一堆又酸又臭的:

烂破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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