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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姨娘刚守着丫鬟摆好饭,听门外熟悉的脚步,正待笑脸相迎,抬头一瞧,丈夫手中牵的不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而是九岁的姜承钰时,笑容明显僵了僵。
不过她调整得很快,不愉之色一闪而过,或许只有承钰看出来了。
&1dquo;二小姐今日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罗姨娘关切地问道,一面又命丫鬟添碗筷。
&1dquo;女儿身子好利索了,因此想来告诉父亲,好教父亲不要再担忧。”稚嫩的童音缓缓说着,罗姨娘的心却似遭了重击,猛地一沉。
果然,姜彻听了追问道:&1dquo;你生了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
承钰瞪大了眼,惊道:&1dquo;前几日女儿掉进花园的池子里,差点丢了性命,父亲竟不知道?”
第三章
罗姨娘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得揪心,果然这不是在做梦,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本打算不给姜承钰请大夫,让这个不受宠的嫡女悄悄死掉,没想到前脚不懂眼色的杜姨娘给她请大夫,后脚姜承钰病好了,竟还亲自来找姜彻,承钰望着神色不定的罗姨娘,抿嘴微笑。她知道罗姨娘在打量自己,审视这个小小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罗姨娘自以为算准了姜承钰和她母亲一般懦弱可欺的性子,算准了她因为亡母的事不会再理睬姜彻,可偏偏算不到姜承钰会带着二十岁的魂儿重生,不再是捏在她手心的丧母嫡女。
下一刻姜彻就把质疑的目光投向罗姨娘,罗姨娘脸色一怔,又赶紧恢复如常,回道:&1dquo;前几日二小姐确是落了水,但立马请了大夫,妾身见这些日子老爷政务缠身,怕老爷担忧劳神,因此也就没有提过。”
罗姨娘一边说,一边就红了眼圈,一双清水眼蒙了层薄薄的水雾,薄施粉黛的脸上满是殷殷关切之色,轻咬着唇又带了几丝委屈。
果真是楚楚可怜,我见尤怜。当初母亲和自己也被她这副小模样给哄瞒过去,何况一向软耳根子的父亲。
听说在母亲嫁来之前,罗姨娘先是祖母身边的红人,后又成了父亲最喜欢的通房,半生可谓顺遂,性格难免骄傲了些。母亲来之后,她有几年失宠,想必也是那时候让她自己琢磨出打温情牌的路数。
父亲听了罗姨娘的辩解,脸色果然温和了不少。承钰心里早就料到了,因此并不很失望。其实父亲最是爱听软话,当年母亲与父亲有了隔阂,母亲性子虽然软弱,心底却自有一股清高,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来主动和解,再加上罗姨娘吹了不少枕边风&he11ip;&he11ip;
罢了,斯人已逝,如今她得让罗姨娘明白,自己绝不是母亲那样可任她拿捏的。
一时菜摆齐了,姜彻先坐了下来,姜韵进屋便直接走到姜彻身边坐下,三岁大的葳哥儿也让奶妈抱了出来,罗姨娘无不爱怜地把他从奶妈手里接过来,扶着他挨在姜彻另一边坐下。承钰见势,只好拣了个离姜彻有些远的地方,乖乖地坐着。
她看了看黄花梨喜鹊石榴纹圆桌上的菜,有些怀疑若不是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这么些菜式,只怕吃了三年青菜的九岁承钰是叫不出名字的。
围绕中央一大碟子的翡翠虾球摆了几样小菜,水晶梅花包做得白白胖胖,晶莹圆润,一盘酿冬菇盒色泽清明,酱汁浓郁,清拌鸭丝儿堆成一座小山,山尖尖向下淋了一层麻酱。还有两份甜腻腻的奶白枣宝和金丝糯米饭,卖相讨喜,都能闻到甜香味儿,看来是专为两个孩子准备的。
姜彻本还想借这个机会和小女儿好好聊聊,没想到眨眼的功夫各自就落了座,他环顾两边的一儿一女和朝她温婉一笑的罗姨娘,想到平日里都是这样坐下吃饭的,只得作罢,便隔了小半个桌子给承钰夹了个大虾球,又夹了个大大的水晶梅花包。
&1dquo;多吃些,承钰。”姜彻看着幼女尖尖的下巴,巴掌大的小脸,只是很有些心疼,不过还没想到罗姨娘头上去。
承钰笑笑,夹起包子来咬上一大口,香浓的汤汁顿时四溢,许是这个小身体许久没有尝过肉了,饱满的馅料滑到嘴中时,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小小的战栗,扯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来。
还没咽下去,却听圆桌另一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承钰差点噎住,抬头一看,原来是葳哥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正对着她怒目而视,两只小胖手凶恶地挥舞着,口中叫嚷:&1dquo;那是葳哥儿的包子,那是葳哥儿的!”
还作势要扑过来抓姜承钰,怎奈人小手短,够不到,随即便是一声刺耳的尖叫,&1dquo;葳哥儿不认识她!把她赶出去,赶出去!不许她吃葳哥儿的包子!”
奶妈赶忙走上去抱住葳哥儿,葳哥儿更来了劲,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姜韵离了座走过去哄弟弟,拿出手帕子给他擦眼泪,&1dquo;弟弟不哭,都是弟弟的,什么都是弟弟的,没有人敢和弟弟抢。”
她本来就看姜承钰碍眼,葳哥儿这么一闹,最是合她心意。
姜彻一听这话却皱了眉头。什么叫做都是葳哥儿的?他虽只有这一个庶子,但还轮不到事事都得他独占的份儿。
这几年府里只他这么一个哥儿,而且当年罗氏怀着他时,先是伺候病重的孙氏,后来又操劳孙氏的后事,劳心劳神,亏损了身子,因此葳哥儿出生,就比一般儿的幼儿孱弱了许多,也因此格外宠着了些,这些下人也惯会见风使舵,跟着把小孩子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他老早便想处理这个问题了,没得日后把孩子养得骄纵顽劣。
姜韵这话出口,罗姨娘便知不对姜彻的胃口,拿眼一瞧,姜彻的面色果然不好看,连忙抱着葳哥儿跪下,柔声道:&1dquo;都是妾身不好,妾身只这一个儿子,况且葳哥儿当年出生时差点养不活,是妾身连日不合眼地看着,才把他从阎王老爷手里要回来的。这些年韵儿也一味疼着她弟弟,难免把葳哥儿养得脾气大了些。”
脾气大了些?明明是骄纵跋扈,自私自利,到了罗姨娘嘴里便成了小小的脾气问题。承钰在心中冷笑。
奈何罗姨娘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在姜彻这里屡试不爽。姜彻见她柔弱的身子屈膝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手里又抱着哭闹的孩子,训斥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心软了下来,伸手把罗姨娘扶起来。
&1dquo;你既然知道错处了,日后就得帮哥儿好好改改,若是再让我看到哥儿这般任性无礼地对待姐姐,我可不会管哥儿是不是还年幼,先到祠堂去跪到我满意为止。”
罗姨娘点头如捣蒜,葳哥儿很少见父亲板着面孔对待自己,一时也吓得忘记了哭泣。
姜彻回头来看小女儿,只见承钰无辜无措地望着这边,眼神里还带着些试探的意味,心里更是心疼。这明明是她的家,却让她如此坐立不安。
&1dquo;葳哥儿,还不快跟你二姐姐道歉!”
姜彻一声厉喝,葳哥儿愣了一秒,随即又哭得响天震地起来。
罗姨娘知道这下哄不住了,儿子几时遭过姜彻一句重话,就是姜韵也被吼得呆了呆。
&1dquo;老爷,葳哥儿自小就没见过二小姐,今天乍然一见,怕是认生,给吓着了。”罗姨娘委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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