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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直提醒自己要“有风度,有风度”,但眼角余光扫到的景象确实让人不舒服。“喂,你听见没?”我很酸哪!翎绮沂的心情原本有一点点复杂,可等听完凌绝袖那句醋溜溜的话后,五颜六色的心情便顿时大好起来,以至于凌绝袖之前说的话,她一句都没记住,光晓得有个醋坛子正在咕噜咕噜地酿着陈年老醋。脑中存着“玩死你”的邪念,翎绮沂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去挣脱烈焰的手。心绪不定的人,心跳不定。心跳不定,被人悬在半空中的身子自然难定,合紧的双腕间脉搏开始有力地跳动起来,前后两股均等的起勃冲撞着,形成了奇异的现象——凌绝袖并未动作,身体却自觉地摇摆起来,且幅度越来越大,直看得另外四人满眼飞问号。缓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双拳位置,让两手掌根对齐,凌绝袖突然再次握紧双拳,借着烈尔盖的握力,她猛地挺身向上,直到下巴与自己的双拳平行,躬身的同时用力撑开双肘。“绝形。”绝心决,果然吓得烈尔盖不顾右手被人握牢急急要退。这一退不要紧,要命的是他这退步松了左腕上的力气,凌绝袖只用力一捏,他便痛苦地向右扭去。“啊——”“王兄!”二人动作太快,烈焰烈石竟没能在此四回合内看出形式,直到烈尔盖被人拧了麻花才晓得己方落败。“凌绝袖!你快放开我王兄,否则我一掌劈死你家婆娘!”烈焰一把扯过翎绮沂手刀高举于头顶威胁到。啧啧啧……蛮人就是蛮人,两句不合连“婆娘”这种低俗的词都出来了。凌绝袖手上不松劲,头却摇得像个拨浪鼓。“得了吧,孩子,我家婆娘的耳光功很强悍的。快跑!”凌绝袖想丢个同情的目光过去,却没能得逞,因为她跑字还没落地,烈焰已经抚云掌扇得跌下殿阶去。拍拍双手上的灰,翎绮沂威胁地眯起了眼睛:“快跑是吧?回家也让你尝尝?”……就这样,厨子顺利到手,降书顺利倒手。但脑袋里面缺根筋,所以只能直线思考的某人忘了,既然降书到手了,那就能搬师回朝了,这样那些只会做胡菜的厨子也就没用了……进酒“在看什么?”借着月光,翎绮沂难得地见到凌绝袖脸上露出那种安定轻闲的微笑。她的视线涣散,青瓷般的面容朝着月亮所在的方向,像是在望着什么。界凌院主庭中有一把石椅,长约半丈,风韵古朴,椅旁栽着棵迎客松,椅下是些稀松平常的草木,凌绝袖就坐在这把石椅上。放开抱膝的双臂,她转头看向翎绮沂:“襟儿睡了?”“好容易哄去睡了。”翎绮沂抚了抚裙摆,靠着凌绝袖坐下:“小姑奶奶真不得了,硬是要跟我比定力。”“结果呢?”凌绝袖含笑抬手,环住了翎绮沂已倒在自己怀中的腰身。“还用说么?当然是小姑奶奶赢了,否则她怎么肯去睡觉。”从鞑犀回来至今已是半年有余。这半年,除去加官进爵论功行赏收拾残局的两个多月,再除去疗伤练功的一日五个时辰必修课业,再再除去探亲访友你来我往的节日朝拜日……两人相处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凌绝袖好容易是一品官帽戴稳了,腰上大洞补上了,亲朋好友拜完了,却又遇上九王妃思念女儿,硬是把翎绮沂接回九王府待了一个月。这不,她清早刚回到界凌院,又遇上小姑子心血来潮,于是生生被拖着比了一天定力——站梅花桩……“我在王府留了一月,你不说去接我回府也就罢了,今天为何在正堂见了我就躲?”翎绮沂想起晨早那一面心里就不是滋味,虽说她是被小叔子小姑子绕着分礼物,但也不是真的就尴尬到见她就躲的地步呀,更何况凌绝袖还是愣了一下才跑掉的:“没有个当郡马的样子,倒像个小媳妇。”说着,她伸手捏了一把凌绝袖的鼻尖。“喂……”鼻尖被人偷袭,还被人说是小媳妇,凌绝袖的脸很理所当然地红了起来……但脸红的原因,似乎还是因为躺在自己腿上的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的脸被月光笼罩着,细致的眉眼中是自己不熟悉的亲昵,一袭青纱被掠过夜色的凉风吹过,飘逸生香。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了幼年时在王府待着的时候,自己也曾这样抱着她,听她讲广月嫦娥的故事,以及……想起了……这一个月来对她的想念。“你要敢再说我像小媳妇,我就,我就,我……”“你就什么?”翎绮沂端的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料她说什么也不怕,于是只管放了胆子去问她:“你就当一回郡马给我看看?”嘻——这孩子真傻,脸都红成那样了还敢装大尾巴狼。凌绝袖一听这话,当然不甘示弱,虽说现下心境松缓,与这个成天共榻的人在一处,也没必要撑样子,但谁也没那勇气保证狗急了不跳墙:“你别激我,真逼急了,我咬你。”人家是兔子。“嘻嘻……”使劲揉了一把凌绝袖高高仰起的脸,翎绮沂蹭地坐起身来,步向椅旁一张低矮残缺的石几:“看我给你从王府带了什么回来。”石几上放着一个朱红色的酒坛子,坛口封蜡还在,坛身透出些许盈盈亮泽,坛子旁,是一个装满着什么的碟子,背光,她怎么也看不清。酒?凌绝袖心中毛毛的,想不出为何翎绮沂要送自己一坛子酒。说起来,她少年时本是喜酒的,凌鹤涧也总喜欢在饭间让她陪着饮一些。但凌鹤涧喜欢的是华北平原的高梁酒和一些性烈味浓的粮酿,和她钟爱的木酒有所不同,再到后来,入朝为官,总是被大小筵席上的各式酒品灌个七昏八素的孩子,自然就不会太专注酒的好坏,也就自然不再爱酒了。“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桂花陈酿,三年,正合你胃口。爹让我带回来给你的。”翎绮沂笑笑拍开封泥,双手捧起酒坛子前后晃了晃,顿时一股幽幽的果香起扑鼻而来。不是七年酿,所以不是浓郁的酒香;不是五年酿,所以不是撩人的甜香;不是一年酿,所以不是清丽的花香。只此一种,是凌绝袖钟情的,小女儿家最爱的果香。凌绝袖先是一呆,脑子很买力地想要忆起这种似曾相识的香味是何时相识的,却再次被人抢白。“你在王府那年的八月十五,还记得吗?”运气上掌,翎绮沂轻易地把笨重的石几拉到椅旁,随即松松抱着酒坛子倒下,恢复到之前卧在凌绝袖怀中的样子,从袖中掏出两根细得像筷子般的竹管来。你一根,我一根。“你一根,我一根……”凌绝袖喃喃自语,脑海里浮现几日里想起的一些些儿时片断。“也?郡马大人居然还记得呀?不得了呢——”调笑着凌绝袖的窘态,翎绮沂嘻嘻笑了起来,伸出手去又要捏某人的鼻尖,却被某人轻轻握住了手腕。呼吸窒一下,脸上突地热潮翻涌,手却没有抽回来,只任那人继续握着。“小时候你淘得要命,中秋夜非让我带你去买甜酒。”将自己那根竹管插入坛中,凌绝袖咕嘟咕嘟吸了一大口:“结果咱俩逛了六条街,才找到那家买甜酒的小店。当时你让我挑酒,自己却离那排酒缸子远远的。”咕嘟咕嘟又一口。“老板见你腰上别着王府的玉牌,哪里敢怠慢,赶紧端出镇店的货色,哪知道你这小妮子刚闻了几坛酒就嚷嚷着不买,不是说酒气太重,就是说没酒香。”“然后你就自己动手帮我挑起酒来。”翎绮沂给了眼前人个如花笑颜,自己艰难地撑起身子去够怀里捧着的坛子中插着的另一根竹管:“说起来,你也真是笨得可以,非要一缸一缸尝完了才定下要哪种,就不知道是可以让小二把全店的酒都送回王府去再结帐的么?”嗯……果然是当年的味道……一大口下肚,好舒服的感觉。“界凌院没那种规矩……再说那时候只想着要挑出一种让你喜欢的酒,没想那么多……”凌绝袖抬起环在翎绮沂肩上的左臂靠在石椅扶手上,令她能不那么辛苦地去够着酒坛子,右手,却不自觉地揽住了她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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