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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好账了,庆脆脆将账本笔墨都收起来,一旁的箩筐里是这几天从养鹅的人家收回来、后经打理过的毛。
鹅毛收回来不能直接填充被面。一来不干净,二来不够蓬松。
所有收回来的鹅毛都被滚烫的微碱水烫过,浸泡大半天,然后用皂豆水搓洗,之后再进行晾晒。
晾晒前都是一团一团的,为了防止晾晒过风的时候被吹散,她提前用麻布袋子兜好。
“别看鹅毛轻省若是两层薄薄的棉花面之间垫上鹅绒,二斤棉花加一斤鹅绒,盖起来不必五斤棉花被子差。分量还不重。”
农家为抗寒,一到冬天,被子往重了做,被子越厚说明家底越殷实,就是盖在人身上死沉的。但是县里甚至州府人家却
不一样,屋里身上好热的炭火,盖着的被褥轻薄却暖和,她问过才知道,竟然是鹅绒的,有些还是鸭绒的。
王二麻子懵懵地点头,大手小心地从麻布袋子里将鹅毛绒掏出来,生怕浪费。
再小心,临睡前两人头上都沾了不少。
庆脆脆将缝制一半的鹅绒被芯收好,抬头的时候,看着丈夫脑袋的小白毛,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眼下跟池塘里的傻大鹅一模一样,憨憨的。
她往前凑过去,将他头上的鹅毛拈去。
王二麻子只当她要抱抱,张开双臂将小妻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困了吧,那咱们睡吧。”
他人高马大的,这样搂孩子一般抱着人,庆脆脆觉得整个人都升高好大一截,一抬手就能碰到竹屋顶子了。
屋中就一小盏灯烛,但是庆脆脆却觉得丈夫的眼睛被映照地比天上的星星都要亮,因为她欢喜地笑出声,眼睛同样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其实和村里的汉子早就不一样了。
因为她爱洁净,每日皂豆净面,而且还用牙粉刷牙,他也养成洁净的好习惯。每次吃过饭后都会用竹叶茶净口,所以鼻息间都是清淡好闻的气息。
也不知怎么,庆脆脆猛地托起丈夫的下颌,在他疑惑又惊讶的视线中,啪地一声轻响亲在他眼上。
“你心里只能有我。”
王二麻子愣在原地,红云不知不觉爬上脸颊,低低道:“若是再有别人,天打雷劈。”
庆脆脆便再次笑
出声。
外边起风,不过竹床吊顶都围上了厚厚的帘帐,一点风都透不进来。
小两口拥在一处,盖着新做好的棉花被子,说了一小会儿家里外的事情,渐渐没了声音陷入沉睡。
——
第二天却是个阴沉天。
瞧着像是有一场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
这天气出海的船家不多,自然送来的海货也不多。
杨狗蛋嫌自己名字不好听,出去同人家做生意说出口不像话,请人算命改成了杨厚德。
庆脆脆听了以后说这名字不错,码头上收鱼铺子红火,再加上有时候管事还得聘人做工,如是名字太过随和,人心里也不敬畏。
杨厚德笑了笑:“我爹娘说也好听。德,品德嘛,厚德,不就说咱们做生意的有良心,不坑人嘛。”
这样解释就更好了。
庆脆脆同他对过账后,问道:“让你寻摸新的管事人选,看的怎么样了?”
码头上的管事做顺手了,其实并没什么大难度。
庆脆脆有培养人的心思,瞧着杨厚德心思正,而且有成算,所以便念着让他往更大更好的地方走动。
杨厚德挠挠头,“其实也有。我怕说出来东家你笑话。”
“是什么人?”
杨厚德道:“是我外家舅舅。他以前当过水兵,那时候出去剿水匪,身上落了残疾,只有一只右胳膊使唤。”
急忙补充道:“但是他识字,而且以前是千户大人手下,粮草点唤算账都是一把好手。我初初做账的时候,老
去让我舅盯着,揪出不少问题呢。”
时人好风水,常把身有残疾的人看做不详,认为会碍着家中运道或是拦着财路。
庆脆脆倒是看得开,“那他家是以什么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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